快到年底了，首批「适老化」应用能帮老人用好手机吗？

背景

根据《第 47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2020 年，我国共有 9.89 亿网民，其中 40 – 49 岁的网民占比 18.8%，50 岁及以上（含 60 岁以上）由 2020 年 3 月的 16.9% 提高至 26.3%。虽然中高龄网民占比较高，但他们在互联网上并没有太多的话语权，一道道人为的「数字鸿沟」把老年人隔离在便利的互联网外。

为助力老年人、残疾人等重点受益群体平等便捷地获取、使用互联网应用信息，2021 年 1 月，工信部在全国范围内正式开展为期一年的「互联网应用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专项行动」。如今已是十月下旬，离工信部公布首批 App 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的测评结果还有不到一周，名单上的应用现在的适老化与无障碍体验如何？爸妈以后用得会更舒服吗？

什么是适老化

人随着年龄增大，视觉、听觉、肢体与认知方面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退化，所谓适老化改造，是源于很多旧建筑、旧设施建造时没有仔细考虑老年人的需要，现在需要针对老年人的身体状况、行动特点，对其生活周边、起居环境等进行改造升级¹。而手机上的 app，大部分应用最初的面向对象是青年、中年群体，对幼年、老年群体则关注较少，因此当老年人使用时，会出现看不清、难操作、不理解等问题。

体验标准与内容

本次体验的标准参考工信部《附件 2 ：移动互联网应用（APP）适老化通用设计规范》，同时加上个人的主观感受。体验涉及新闻资讯类、社交通讯类、运营商类、购物类、美食外卖类、娱乐类、工具类、支付类、银行类、地图类、网约车类、票务类、医疗类、医药类 14 个大类，共 39 个 app，其中有 5 个暂未推出适老化版本（截止至 10 月 29 日）。

老年人随着年龄增大，其视力、听力、操作能力与灵活性、文字理解能力以及记忆力都会有一定程度的退化。工信部出台的《附件 2 ：移动互联网应用（APP）适老化通用设计规范》从可感知性、可操作性、可理解性、兼容性、安全性等方面对 app 适老化改造提出要求。

可感知性

人在步入老年阶段后，身体机能在不断退化，视觉能力上会出现视力下降、色彩感知能力变弱（如蓝色、绿色）的问题，还伴随老花眼、白内障、青光眼等疾病；同时他们的听力也不如年轻时那么好，随年龄增长，逐步会出现听力下降的问题。为了让老年人看得清字、听得清声音，app 界面上的字要放大、放大、再放大，媒体与提示音播放音量需要适量提升，部分 app 中内置了语音播报、语音助手的功能，在播放时语速也需要适当减缓，使老年人能获取信息。

可操作性

老年人的运动技能衰退，手指、关节灵活性降低，难以进行精细操作、限时操作，如点击浮窗广告右上角的关闭按钮，在限定时间内完成读数验证等，有时还会因为误触，点入其它页面。在 app 中，需要放大页面按钮的点击面积，使用点击替代长按、滑动、拖动、晃动手机等交互方式，采取语音交互代替输入文字。

可理解性

因为年龄较大，认知功能、记忆能力出现衰退，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理解与学习，文字一长、步骤一多，老年人难以理解，骂骂咧咧地退出 app，消极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丧失继续使用的兴趣。当一样新事物出现在我们眼前时，经过选择、保持后，从感觉记忆进入短时记忆阶段，然后经过多次复述，变成长期记忆。人的记忆能力会随着年龄增长而衰退，因此应该构建逻辑清晰、流程简单的页面，以便老年人能更好地理解与记忆 app 的使用方法。

体验结果

本文只选取部分有代表性的、常用的 app 进行介绍，部分未给出的 app 的详细体验结果可以在对比表格查看。

社交通讯类（以微信为例）

作为国内的社交巨头 —— 微信，在 9 月 27 日发布了 8.0.14 版本更新，这一版本中推出「关怀模式」。关怀模式可以透过微信搜一搜搜索「长辈版」开启，也可以在「我 → 设置 → 关怀模式」进入。

当用户打开关怀模式，微信整体的 UI、文字被放大，强调色（Accent color）与背景的对比度由标准版的 2.9:1 提升至 4.5:1。文字、界面放大后，老年人操作起来会更加容易，不用担心手指戳不到小小的加号。

虽然微信的聊天、联系人、朋友圈等界面有做改造，但小程序难以进行统一的适老化改造，只能由开发者在开发过程中做出对应的调整。在关怀模式中，「九块九包邮送到家的奥伦汽车」还是会出现在朋友圈与公众号的文章底部，只问你的父母是否心动。滑块拖动、读数识别、好友辅助等验证方式对理解能力逐渐变差的老年用户来说，操作起来有一定难度，有待后续改进。

新闻资讯类（以今日头条为例）

作为字节系的两个流量大头 —— 今日头条、抖音，都分别在其 app 中推出适老化界面，使得老年人能够更好地使用。

~~在今日头条的适老化界面中，原先出现在信息流里的广告内容都被清理掉，（10 月 25 日测试），~~在开启今日头条 app 的大字模式后，看新闻、看视频页面中存在营销广告（10 月 27 日测试），底部 Tab 导航栏的文字偏小，胜在使用的词语容易理解 ——「看新闻、看视频、看电视」。进入到文章界面，行距、字间距与字体大小令人十分舒适，在页面上方设有一个「听文章」的按钮，当用户点击后，文章的内容会以语音形式播放，方便眼力不好的用户阅读文章。

App 上做到了适老化，能否继续在内容上发力呢？复制编造的爱国流量故事、毫无科学根据的保健文章、贩卖仇恨焦虑的毒汤、推销三无产品的广告频频出现在众多 app、公众号中，容易使辨识能力弱的老年人上当受骗。

支付类（以支付宝为例）

打开支付宝的长辈模式后，界面与文字大小会比标准版更大，也更加简洁，首页中的推广信息流只剩下蚂蚁公益，推广 Banner 一并被移除（可在「设置 – 功能管理 – 首页栏目卡片」中选择保留哪些模块）。

在理财、口碑页面，只是放大了文字与组件的大小，页面上展示的信息数量仍然较多，不利于老年用户阅读与理解。除此之外，支付宝的大部分功能由 H5 页面转为小程序，会出现与微信小程序相同的问题，适老化改造只能由开发者在开发过程中做出对应的调整，无法跟随 app 进行自适应调整。

运营商类（以移动营业厅为例）

在中国移动手机客户端的长辈版中，通过首页可以直接查看当前剩余话费与套餐余量，下方设有常用的功能入口，如「套餐余量、查询已订业务、账单查询、交费历史、联系客服」等。

中国联通、中国电信的做法也同样如此，首页中仅保留常用功能入口。电信的关爱版首页只展示套餐余量与剩余话费，以及充值入口，并在页面顶端放置了「切为正式版」的按钮，呵呵呵。假如用户想办理其它业务，要么切换到标准版，要么通过下方的「联系客服」拨打客服热线进行办理。

购物类

目前淘宝的长辈模式基本实现浏览、购买商品过程的覆盖 —— 首页、搜索、商品相关页面、订单相关页面，首页中除了简化页面元素，还增添了「淘小宝」语音搜索功能，用户可通过普通话说出想要搜索的物品，但由于淘宝 app 中含有数量庞大的页面，改造起来也要不少功夫。

京东的暖心长辈版相对于淘宝而言，适老改造会更加细致，页面中的活动推广元素较少。在商品详情页面，无法更改产品类别，只能够通过购物车更改，假如用户是在商品页面直接点击购买，后续流程中也无法更改，希望后续能够改进。

当然，三者之中，最奇葩的当属「并夕夕」（拼多多）了，一个放大版的导购网页 = 适老化改造，页面中还有看不完的 9.9 包邮商品，十分切合老年人的心意。除了老人消费专区页面，其余页面皆为标准版，另外再赠送「亲戚兄弟朋友同事们都砍不完的 100 块红包大大大大大奖」。

手机银行 App

《首批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 APP 名单》中的工行、农行、建行、中行、交行分别在原有 app 中增加了适老版界面。除交行需要先登录手机银行，其余 4 家的客户端都能够通过首页菜单切换为大字版。5 家银行的手机客户端大部分业务页面都进行了放大文字、简化组件的适老化改造，工行有部分页面仍为标准版本页面。

从我的主观感受来说，我更喜欢农行、建行以及中信银行的适老版界面，一能直观地看到账户余额，二是快捷功能按键大小合理。工行、交行的功能按键偏大，好处是不容易误触，方便点击，却会占用过多的显示面积。中行的图标和文字看着很舒服，但如果能够在首页顶部显示账户信息，而非切换到「我的」页面，会更好。

工行、农行、建行、中行、交行均配备语音助手功能，都只能通过普通话进行交流，工行虽然提供有广东话的选项，实际上退出后会自动恢复为普通话，也许是 Bug？建行使用点击图标的动作作为语音助手的触发方式，其余 4 家需长按后才能说话，交互方式上而言对老年人不太友好。

工具类（以百度、搜狗为例）

百度大字版，字挺大，广告也挺大，信息流、广告浮窗、营销推广，配合上诱惑性文案，生怕老年人不点进去。app 中提供的内容多为娱乐性，配合上个性化推荐，增长用户的使用时间。虽然在百宝箱中提供了许多高频、实用的功能，但百宝箱的入口被藏在「我的」页面的最底端，是方便用户，还是为流量让位？

除了百度大字版，百度还推出了「百度关怀版」，目前测试中暂未在新闻信息流、视频、我的页面中发现营销广告，同时去掉了大字版中的语音助手，用户只能通过文字搜索。

搜狗搜索亲情版在首页选择展示即时新闻榜，并设有语音搜索，以及「健康、问医生、看电视」三个功能入口，虽然功能不及百度大字版的百宝箱丰富，但视觉上会搜狗亲情版比前者更加简洁，同时也在明确告诉用户，这是一个搜索工具，而非「四不像」。搜狗搜索本体做到了适老化改造，但经由搜索引擎网页展现的页面，仅能通过标准版进行展示，在搜索结果中，还会有广告的插入。

网约车类

相信不少网友体会过滴滴标准版，首页上除了社交，滴滴打车、橙心优选、金融贷款、种水果、导航、司机兼职，反正能塞的都塞进去了，显得十分臃肿。而当你切换到关怀模式后，首页只剩下打车功能，Hmmmm ……

进入关怀模式后，页面上只剩下选择目的地、常用地址两大模块，起点无需用户选择，app 会根据定位自动设置。关怀模式下能够呼叫的车型由原有的快的新出租、极速拼车、特惠快车、快车、滴滴特快、第三方服务商精简为滴滴快车。

票务类（以 12306 为例）

进入铁路 12306 手机客户端的爱心版模式后，首页中只保留「在线订票、电话订票、车站大屏、重点旅客报备、乘车人、消息中心」6 个功能入口，用户可通过自主订票与电话订票两种方式购买铁路车票。

订票流程的相关页面做到了全流程的适老化改造，但在「查询车次」页面中，不同车次之间的间距较小，「剩余空座」还有进一步改进的空间，比如改成 n*2 的栅格显示，单行显示两类座位。而如果用户有待出行的铁路行程，希望在首页增加行程信息的展示，打开 app 后一目了然。

医药类（以叮当快药为例）

叮当快药 app 的关怀版采用大字体、大图标、高对比的设计，视觉上比较容易辨认。整个界面没有广告或营销信息，避免老年人被广告误导。

在用户选药、购药的过程中，app 右下角设有「药师指导」的入口，点击后可通过电话方式联系专业医师获取用药指导与医疗问诊。总体来说，叮当快药的适老版界面体验不错。

尾言

戴上老花镜，安装 app，到进入标准版界面，忽然出现「分享给朋友随机获得 999 红包」的弹窗，点了好几次也没能点到关闭按钮，在设置中艰难地找到长辈版界面的入口，却提示需要注册并实名验证后才能进入适老版界面，像极了老年版的《互联版体检》。

推出了适老版界面，但入口难以找到，适老版界面需要先从标准版界面进入，更有甚者设立门槛，根据用户提交的证件信息，核验年龄后开放适老版模式，为老年用户进入适老版设下重重关卡。无底线的广告弹窗、大数据滥用、营销推送让用户感到了厌烦，甚至反感，用户希望 app 中能够展示更少，或者没有广告，恰巧适老版的出现像是一股清流，界面简洁了，广告变少了，反映出用户的需求与企业的利益存在冲突。广告是一大营收来源，企业怎么忍心割肉？在短期利益面前，开发者或许更应思考如何在营利与诚意之间达到一个平衡。

适老版界面与 app 的页面会更加简洁，常用功能更加突出，少了许多扰人的 Banner 广告和弹窗，让用户用的舒心。推出适老版 app，满足老年用户的基本需求，尚且不够，下一步，应用开发者和企业应该继续探索如何提升应用的在「银发经济」中的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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