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发动机燃烧稳定性的末篇终于出来了。
自己反复读了几遍,为了增加可读性,我删掉了一些公式。
同时,鉴于本篇篇幅太长,为便于大家阅读,我将其分开了。
相比于前两期,这一期理论性有些强。如果您没有看过前几期,可以点击浏览:
四,液体火箭发动机咽喉的那根刺
1,喷注盘——液体火箭发动机的咽喉
上期讲到,目前双流体同轴喷注器成为几乎所有(实际上,我看到的很多文献中都是用“所有”来形容其地位,在这里我们用“几乎所有”来限定一下)飞行发动机喷注器的喷注单元。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数据表明)大多数的不稳定性破坏集中于喷注器面附近。因而喷注器及其有关的稳定性装置(隔板和声腔)是发动机中主要的稳定性和性能控制组件,这些组件和装置是整个稳定性研制工作的基础。
目前,美国所有的氢氧火箭发动机全部采用同轴喷注器。俄罗斯的分级燃烧煤油发动机也采用了相同的设计技术(包括RD-170系列以及RD-180,后者采用同轴旋转喷注器)。
NASA正在测试的液氧-甲烷火箭发动机,也采用同轴喷注器:
回首看看94年由S.Stein设计的第一款同轴喷注器,二者何其相似,当年S.Stein为这款产品申请了专利:One ofthe most notable technologies thatresulted from work in theRocket Laboratoryis the concentric tube injector, invented by S.Stein [“Rocket engine injector,” U.S. Patent No. 3,136,123(1964)]。
相比酒精和煤油,液态甲烷的许多物理性质都更加接近液氢,沿用氢氧火箭发动机设计思路也在情理之中(从“梅林”到“猛禽”:“液氧甲烷”+“全流量分级循环”,星级火箭发动机的终级选择?(下))。
2,纷繁多样的同轴喷注器
实际上,同轴喷注器的设计也纷繁多样。在S.Stein设计的第一型喷注盘上,视力可以分辨的就有三种喷注孔。推进剂流过不同的喷注孔,其破碎原理也存在较大的差异。
后来经过进一步探索,采用了从喷注面延伸出来的各种环形混合区设计,这样大大限制了不同推进剂组元在一开始的接触。采用这种同轴喷注模式燃烧稳定性得到了改进,冷却却成了难题,因而最终不得不将氧化剂喷管从喷注器面内部缩进。上图为航天飞机主发动机同轴喷注器,刚刚提到的NASA在研的液氧甲烷火箭发动机也采用该喷注设计。
当然了,有内部撞击就有外部撞击,外部撞击需要对喷注盘上的喷注孔位置和角度进行精心设计,使推进剂射流雾化角既不过小(推进剂喷出燃烧室外导致燃烧不完全),又不会过大(过大,推进剂会打在燃烧室内壁,如果是煤油会形成结焦,关于结焦我们在从“梅林”到“猛禽”:“液氧甲烷”+“全流量分级循环”,星级火箭发动机的终级选择?(下)有过介绍)。
好吧,是不是很心累,(雾化角)大了不行小了不行,(氢温)热了不行冷了不行,(喷注器位置)宽了不行窄了不行……所有的参数都要被限制在一个很窄的区间内,像个小姑娘一样神(难)秘(以)莫(伺)测(候)。
那么导致根源在哪里?
3,高频燃烧不稳定性
就现象的根源而言,那就是燃烧过程中压力的高频振荡,而且这个振荡频率范围极广,低至几十赫兹,高至数万赫兹,压力振幅更是能够达到几个兆帕甚至几十兆帕。
这种高频振荡能够导致敏感的电气元件失效,而高幅值的压力振荡会影响结构强度,严重情况下会导致发动机爆炸。
我们前面讲过,火箭和发动机不是小产品的等比例放大,因为结构增大时,结构基频变低,加之发动机压力振荡频谱如此之宽,系统间非常容易出现耦合共振。
五,湍流——罪魁祸首还是砥柱中流?
当我们沿着现象追溯物理本质时,就会发现,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归咎到湍流上来。
湍流的燃烧过程本身就具备高复杂性和强非线性性质,只不过在扰动的早期非线性尚不明显,在我们看来就是线性的。
1,从层流中来,到湍流中去
现在有个隐形的套路,如果你想抬高自己的行业,最好找个数学、物理方面,人人皆知但是人人不懂的一个名词,用来类比自己的行业,比如“纳米”(七八年前特别特别火)和“量子力学”(现在就很火啦)就是个好名词。因而我对朋友搞金融的量子基金、量子投资特别羡慕。
纳米也好,量子也好,都不是信手拈来的。
不过我们生活中有个高大上的现象,就在我们身边。
湍流。
实际上湍流是一个与“量子”齐名,但远比“量子”更古老更让我们苦恼的名词。
相比于“量子”,湍流就在我们身边:呼吸、饮水、血液流动……甚至渴了沏壶茶都能看到湍流。
所以湍流一点也不神秘,如果咱们不了解“量子”,那是因为人的尺度太大了(如果把我们缩小到原子级别,可能就好很多),可如果您不了解湍流,没关系,点支烟看看烟圈,摇一摇花露水,湍流便立即呈现在你眼前。
所以,现在我们至少应该有一个概念,湍流不是韩流、日流,也不是一种像水、油这样的另外一种流体,而是一种流动现象。
最先研究生活中这种司空见惯的流动状态的是英国人雷诺,他在观察圆管内流体运动的时候发现,墨水的染色线(Streakline)有时会变得紊乱起来,不再简单的呈直线状。这个实验直接涉及到了层流到湍流的转捩,“转捩(lie)”是流体中有一个专有名词,转捩的实质是流体分子间的阻力(引力+动量交换,宏观体现就是粘性啦)“Hold不住”分子的惯性。就像妈妈拉不住任性的孩子出去玩一样。
然而就是这种司空见惯的现象,流体力学研究了一个多世纪甚至连一个精确的数学定义都给不出来,其难度可想而知。
现在,有多少种研究角度,就有多少种湍流描述。
2,雷诺数
一般而言,湍流的发生有几个必备要件:扰动,非线性演化和一定的规模(比如管流的雷诺数,实际上当一个非线性系统超过一定规模时都会有类似湍流的性质)。
关于非线性演化,我们在“浅析液体火箭发动机推进剂喷注雾化与燃烧不稳定性(上)”中进行了粗浅的介绍。
而衡量规模的,就是雷诺数。
烧不稳定性,就是燃烧领域中一个极端到变态的例子。
3,扰动的根源与三大不稳定性
扰动是湍流的发生的一个必备要件,扰动往往意味着一种不稳定的能量存在,当雷诺数较小时,粘性较大,粘性能够耗散掉这种不稳定能量。而当雷诺数较大时(粘性较小),耗散不掉的扰动便在流体中肆无忌惮地“疯”起来。
那么扰动是怎么来的呢?
这就得讲讲流体中三大不稳定性,它们代表着三种主要的扰动产生方式。
K-H不稳定性(Kelvin–Helmholtz instability)
先给大家看个照片,照片里的海浪就是Kelvin-Helmholtz不稳定性的一个实例。
海水密度比空气大,然而照片里的浪尖比波谷处的空气还要高,这显然是个不稳定态。而打破稳定态的就是风(外力)。
海浪可以进一步抽象成两种流体的接触面,密度大的流体在下,速度低;密度小的在上,速度高,这样在它们之间就形成了一个剪切层。
所谓“无风不起浪”,没有风的时候,海面处于平静的层流状态,雷诺数也很小,因而动力相对阻力还很小,顽皮的“孩子”所以被粘性力给牢牢地牵制住了。
风吹,则浪起。
这个时候,粘性力不再是单纯的阻力了,更确切地说,它充当了动力。上层流速高的流体,通过粘性作用,会把下层低速流体的速度也拉高。
当然如果速度不够快或者下面的实在太沉太慢,也会实在带不动。这个时候尽管拉不起来,但是流体在界面上仍然跃跃欲试,这就是涌动。但是不管怎样,速度的剪切通过粘性作用使界面扰动起来了。如果风力小了不会形成浪,只会是涌动;在一样的风力下,如果把海水换成水银,那就浪不起来了。
在扰动中,两种流体的界面发生扭曲,一部分重流体激凸到上面轻流体里面去了,同样因为连续性假设,也有一部分轻流体回往下凸进来——这样其实就等于两块流体交换了位置和速度——流体因此发生了混合。
在这个过程中,仍然会有一股力量驱使着扰动的脚步,想要把不稳定的发生给牵制。但这次不是再粘性力了(尽管其耗散作用仍然存在,但是相对于扰动能量来说,耗散掉的十分微少),而是浮力。向上凸入轻流体内的重流体,其受到的浮力不足以抵消自重,还会再下去;对另一种流体亦然。
也就是说在浮力作用下,整个系统想要回归初始的稳定态。
来源:知乎 www.zhihu.com
作者: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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