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本周报道了澳大利亚战争纪念博物馆扩建的新闻,该馆将得到 3.5 亿美元的政府拨款,开辟新区展示国家最近参与的海外冲突。该计划的批评者认为,管理者意在“净化澳大利亚参与现代军事冲突的历史,以使发兵中东看起来合理合法”。
超过 3 万名澳大利亚士兵参与了阿富汗战争和伊战,现在还有 1600 多名士兵仍在中东服役。几乎每个学生都要被学校安排来参观纪念馆,他们将被教育澳大利亚如何通过参与重大的现代战争逐渐摆脱英国的阴影。这还是个军事英雄主义作为基本国策被大肆宣扬的地方,导览会充满英雄情调,也能缓和人的情绪。
至于发兵中东是否明智、占领计划是否奏效则不重要了。展览剥除了最黑暗的注脚,省去了两场战争中愚蠢的部分、被肆意浪费的鲜血、平民死亡和当地持续的反抗,它只专注于一个功能:为逝者哀悼、颂扬那些牺牲,但是并不在乎真实的信息和反思。
政府喜欢让战场故事简单明了,不过 NYT 发问,这是教孩子认识战争的最好方式吗?
也是在同一天,NYT 的“战争”板块刊出了“寻找受伤的海军陆战队士兵”的报道。这篇报道聚焦了一位知名照片主角的身份纠错。那张经典越战老照片展示了一位因伤昏倒在坦克上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人们几十年里一直在讨论他到底是谁,最流行的说法由马克·鲍登(《黑鹰坠落》作者)在 2017 年的《顺化 1968:越战转折点》里提到,他描述了这场发生在顺化的战斗,错误地指认其为从越战中幸存的一等兵 Alvin Grantham。他的说法后来也被各种新闻和纪录片引用,甚至出现在了博物馆里。
在那段栩栩如生的描述中,作者写 Grantham 如何被自己的同伴用香烟包装中的玻璃纸堵住了胸前的贯穿伤,又是如何从坦克上撤退、如何惊险地逃离了被误认死亡放进裹尸袋的命运。他的幸存经历颇有些“拯救大兵瑞恩”的风范,是值得庆祝和歌颂的,是坚持不懈的战斗、好运和自救结合的典型例子。
然而那并不是他。虽然 Grantham 的经历完全真实,但这位坦克上的年轻人实际上是一等兵 James Blaine,他因枪伤死于顺化的街道。没有什么戏剧性的故事和英雄主义情节,Blaine 死得很快,在被拍下时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他所拥有的只是短暂而过早结束的生命,可是就连这点都被剥夺重写、被包装成了和事实完全相反的故事。
“这带来了精确性和身份的问题。是新闻记者的职责重要?还是写一个积极向上的战争故事更有吸引力?而这也让我们思考,纪念战争的某些动机真的是在尊重死者吗?”
这也被认为是文化创伤的效应。在越战结束如此之久后,越南的迷雾终究扩展为了信息的混沌和模糊。当一位知名的非虚构作者、一位战争摄影师和一家博物馆同时把一个信息搞错时,你不由会想多。在这个错认事件里,只有完全不站在爱国立场上的英国记者和英国摄影师,才保持了中立的判定。
这种错认可能和美国从越战持续到伊战至今的“拒绝”情绪有关。也许好好回顾战争实在让人难以忍受,所以人们无比期待看到一个充满希望、角色幸存的快乐结局。鲍登告诉 NYT,无论 Grantham 是不是坦克上的人,他的故事都是有意义的。这也许是真的,但不能为“故事强于真相”辩护,尤其是在当今这个信息扭曲的时代。
题图来自 John Olson/The LIFE Images Colle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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