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 11 月到次年 3 月通常被认为是流感流行季节。世界卫生组织认为提前接种流感疫苗是最好的防护方式，但今年冬天中国可能将面临巨大的流感疫苗缺口。

根据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研究院（以下简称中检院）的数据，截至 2018 年 10 月 21 日该院流感疫苗的批签发数量仅为 1091 万份，远低于去年同期的 2000 万份左右的水平。而中检院发布的《2017 年生物制品批签发年报》显示，去年全年其签发的流感病毒裂解疫苗达到了 2530 万份。

由于流感疫苗的供应量大幅削减，全国各地都出现了无法及时接种流感疫苗的情况。《财经》杂志的报道称，北京、甘肃、江苏、广东、黑龙江等多个省市区的疫苗接种点均对外表示流感疫苗供应紧张的情况。其中黑龙江大兴安岭疾控中心的疫苗接种点甚至表示，需要等到明年才能接受居民接种流感疫苗。

就在今年 1 月的流感爆发季节，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副主任冯子健曾经对外表示，中国流感疫苗的接种率并不算高，大约在 2% 左右。他估算，每年供应市场的流感疫苗有 2600 万，但只有大约 2000 多万人接种流感疫苗。现在看来，就连保证这 2000 万人的接种都成了一个难题。

疫苗厂商生产量大幅下滑是造成供应短缺的最主要原因。中检院报告显示，2017 年生产流感疫苗的厂家主要是 8 家中国本土公司以及 1 家外国公司，但他们在 2018 年均出现了不同幅度的减产。

减产数量最多的是来自法国的制药公司赛诺菲巴斯德，其生产的流感疫苗占到了 2017 年总供应量的 20% 以上。但相比起去年总共签发的 620 万份流感疫苗，今年该公司仅签发了大约 120 万份。

赛诺菲巴斯德并未正式对外公布减产原因，但在其 4 月发布的一份声明中，他们表示在对 2017 年生产的流感疫苗进行质量跟踪检验时，发现出现了疫苗效价下降的趋势。这意味着该批次的疫苗并不一定能够给人提供应有的抗病毒能力。出于这个考虑赛诺菲巴斯德决定停止上述批次疫苗的销售和使用。

《财新》的报道认为，这可能是今年赛诺菲巴斯德减产的主要原因。它援引业内人士的说法称，2018 年赛诺菲巴斯德可能停止供应流感疫苗。

除了赛诺菲巴斯德以外，另有三家厂商基本停产。长春长生原本也是流感疫苗的主要生产商之一，但在今年 7 月，该公司被曝光，包括百白破、狂犬疫苗在内的多个疫苗品种不合格。10 月 16 日，吉林省食药监局吊销长春长生的《药品生产许可证》。随着长春长生彻底停产，流感疫苗供应也随之受到影响。

北京科兴的麻烦则与股东权益之争有关。作为香港科兴和未名生物的合资公司，两大股东试图争夺北京科兴的实际控制权，并在 2018 年 4 月愈演愈烈，甚至出现了双方抢夺公章、财务资料的情况。这自然也影响到了北京科兴的生产。新浪财经在 4 月报道称，甲型肝炎疫苗和季节性流感疫苗生产被全部中断，正在生产的疫苗产品全部报废。

再加上停产原因同样不明的上海生物，这三家公司在 2017 年加起来生产的流感疫苗数量接近 950 万份，占到全年流感疫苗市场分额的接近三分之一，也造成了今年流感疫苗供应的最大缺口。

流感疫苗的缺口可能会让中国重现去年冬天流感大爆发的情况。过去多年间，中国的流感爆发情况始终保持平稳，2015 年 1 月到 2017 年 1 月，中国确诊的流感病例数量大致都在 2 万例到 3 万例左右。但在 2018 年 1 月，这一数字一下子攀升到 27 万例，并且造成了 56 例因流感而死亡的案件。

事实上，卫生部的这个数据由于统计口径不同，可能会显得流感死亡是一个极小概率事件。2012 年《北京晚报》的报道指出，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通过调查得出结论，2003 至 2008 年间，我国北方三座城市和南方五座城市中，每年由流感引起的非自然性死亡率，在北方城市为每 10 万人口中 18 例死亡患者，在南方城市为每 10 万个人口中 11.3 例死亡患者。

若按照这个数字来推算，每年中国因流感及其各种并发症造成的死亡应在 18 万人左右。这与北美的情况大致相当，根据美国疾控中心数据，去年冬天的流感季一共夺去了 8 万人的生命。

事后分析，此次流感大爆发的原因是病毒毒株的变化。引起季节性流感的通常有 4 种，甲型 H1N1 亚型、甲型 H3N2 亚型、乙型 BY 系、和乙型 BV 系，而去年冬天流行的是此前少见的乙型 BY 系。由于当时市面上流行的流感疫苗为三价流感疫苗，即只能覆盖上述四种病毒中的三种，对于乙型 BY 系的防护能力相对较弱，从而形成了大规模的感染。

为了修补这一漏洞，中国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在今年 6 月份批准了两种四价流感疫苗上市。但很显然，这些新上市的四价流感疫苗并不能弥补此次因流感疫苗供应量减少而造成的缺口。

事实上，中国流感疫苗仅有 2% 的接种率。相比于美国儿童接近 60% 的接种率，以及美国成人接近 40% 的接种率来说，这个水平仍然偏低。这也意味着，如果流感疫苗能够大范围推广，那么中国人对于流感的防护程度将会有一个明显的提升。美国疾控中心的数据证明，从 2004 年以来，疫苗有效率平均在 40% 以上，也就是说注射疫苗群体的发病率相比未注射疫苗群体的发病率要降低四成。

此外，有更多的人注射疫苗，也会显著提升整个人群对于特定疾病的抵抗力。理由很简单，流感这样的疾病通常都在人际之间传播，当人群中越多人注射疫苗，那么疾病的传播途径就会被切断，因此即使有些人因为经济、体质等原因没有能够接种疫苗，他们的患病率也会因此有明显的下降。

在这个意义上，中国确实应该加大公众对于流感的认知以及疫苗的普及。只不过，在今年冬天，由于流感疫苗的短缺，人们所能做的就只有自己多加小心了。

制图/冯秀霞

题图/电影《流感》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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