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普通人的行动和日常生活,”沃尔特·哈林顿说,“在我们的行当里,这种记录太少了。这种故事记录人在生活里寻觅意义和目的时的行为、动机、感情、信仰、态度、不满、希望、恐惧、成就和渴望。它们帮助人理解自己在世界里的位置。”
他曾经写过一个故事,“这家人的十几岁的男孩两年前自杀了。我努力向他们解释我想写的那种故事,探究要达到的深度。父亲听了许久,最后说,「这么说,你想知道我在安静房间里祈祷时心里想什么。」”
哈林顿说,最简单的形式就是:人怎么生活,他们看重什么价值?
我们每个人的生活组成了这个世界。
「2018 故事」是《好奇心日报(www.qdaily.com)》的新栏目。
“我将来可是亿万富豪。 ”
周橙一直相信比特币会涨,但是他没想到会涨得那么快。2017 年 10 月接受采访时,比特币的价格是五千美元一个,他预测它未来几年内至少会涨到一万美元。但事实是两个月后比特币就逼近了两万美元大关。这种由中本聪创造出来的点对点传输形式的数字货币在全世界拥有大量的拥趸,周橙就是其中之一。与大多数货币不同,比特币不依靠特定货币机构发行,它依据特定算法,通过大量的计算产生,并且总量被永久限制为 2100 万个。
周橙至今提起当年的预测时都难掩得意。“现在币圈很多所谓的专家不跟你说准确的预测数字,只给你指个大方向,因为他怕说错。”周橙说,“事实证明我看得挺准吧。”
但周橙根本不是什么专家。他是数百个比特币的长期持有者,餐厅老板,河北某企业家之子,吃肉的藏传佛教徒,哲学历史学爱好者,和一个“实际上只有小学文凭”的 26 岁秦皇岛青年。
或者,用他年过半百的“忘年交”姚宽的话来说,就是“少爷中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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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一次“金口玉言”的预测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周橙的记忆对当初的自己做了美化。事实上,当时他的话是,“比特币还能再涨。至少涨到一万美金没问题。但整体走向会趋于平缓,投机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但事实证明那时候恰恰是最好的投机时机。后面发生的那一场暴涨暴跌完全不在周橙的计划之内。12 月 16 日,经过了两个月的急冲猛涨,比特币的价格达到了史上最高点——19650 美元。“跟捡钱一样。资产的增值速度比印钱还快。”周橙激动地给记者发来微信消息,“今年的一切好梦幻。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这宛若梦境的幸福持续了不到一个月。2018 年 1 月,比特币的价格震荡走低,几乎将去年 10 月以来的涨幅系数跌尽。相比去年 12 月高峰时期的币价,周橙的资产已经缩水了 330 万美元。
币价最高的时候,周橙守着 250 个币一个也没有卖。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搅乱了内分泌,整夜整夜地看着 K 线图难以入睡。这时候的周橙一方面觉得“涨势太疯狂,近期可能会回调”,一方面又觉得“比特币的潜力不止于此,未来还会更高。”
和周橙一样激动的,还有几个和他一起买比特币的朋友。理发师森里 2015 年认识了周橙,为他剪了一年头发后,周橙跟他提了比特币。这是森里第一次听说这种奇怪的东西。
当时是 2016 年,币价还停留在三四千元左右。森里一直没敢买,观望了一年,直到 2017 年币价涨到一万美元左右,他一口气投了几万块钱进去,和周橙一起赶上了前所未有的大牛市。
2017 年 12 月,秦皇岛很冷。喜出望外的周橙开着车带森里等几个一起炒币的朋友去北京玩。车里放着音乐,开着暖气,他们盘算着怎么吃最贵的,玩最好的,花最多的。这辆车上,有退伍军人,有创业者,有理发师,还有自媒体写手等等来自各个职业的人。车外寒风刺骨,车内热火朝天。他们激烈地讨论着区块链、比特币、EOS,用一个手机盯着 K 线图看,用另一个手机算自己的资产。
2017 年 9 月中国政府关闭国内比特币交易平台之前,这里是全球当之无愧的数字货币交易中心。bitcoinity.org 数据显示,2016 年,人民币交易占到了全球比特币交易总量的 98%。2017 年,高盛数据称,当年代币发行融资(ICO)总规模已达 12.5 亿美元,通过比特币、以太币等虚拟货币进行首次发行融资的成功案例达到 92 个。其中,在中国进行的 ICO 共有 65 次,占到了 70%,募集资金额达 4 亿美元,占到了 32%。
2017 年,中国有超过10万名投资者参与了 ICO,其融资规模甚至超过了传统的 VC 市场。在这些 ICO 项目中,许多都只是骗局。他们通过发布虚假的白皮书,吸引并不了解区块链技术的投资者购买其代币。
周橙从来没参与过任何 ICO,也已经三年没卖出过一个比特币了。他是比特币坚定的长期持有者。
清华五道口金融学院和火币网共同发布的《全球比特币发展研究报告》显示,80.77% 的比特币用户的交易目的,是为了短期盈利,通过差价赚取利润;只有13.81% 的用户将比特币当作避险资产,长期持有。
周橙不卖,是因为他相信比特币还能继续涨。2017 年,比特币价格涨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 1700%,这给了他信心。“比特币每天都在涨。大家都在想以后暴富了怎么花这笔钱。”周橙说,冬日前往北京狂欢的那辆车里热烈而又充满希望的气氛至今令他怀念。
森里这时候盘算着买辆车。他对周橙说觉得奔驰不错,周橙笑笑说那玩意儿早开过了。
其实周橙从来都不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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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橙呢,他家的条件确实算是可以的。没买币之前他过的那日子,真是比少爷还少爷。”姚宽今年 50 岁,国字脸,大高个,嗓门儿洪亮,口音夹杂京腔和东北话,爱和小孩儿们开玩笑,周橙也爱听他说话。
在受访时,周橙曾隐晦地表达过自己“家里条件还可以“,但是父亲的产业到底有多大,他不愿多说。但听着话里的意思,是至少已经收购了两个公司。父母离异后,他作为家中长子曾被寄予厚望。
“我其实挺辜负父母的期望的。在秦皇岛上初中时比较叛逆,和老师关系不好,最后就读不下去了。”周橙说,家人把他送去了新加坡读初中,他依旧没顺利毕业。再把他送去美国读社区大学,也被他半途而废。
2013 年,一个短暂的返乡假被他变成了永久居住。周橙彻底抛弃了美国的学业,赋闲在家。晚上打游戏,白天睡觉,要出去玩时母亲就随手给上一把零花钱。他把现金往车抽屉里一塞,随便叫上个朋友就能晃荡一天。
这一年,他发现了一个名叫“丝绸之路”的暗网。“我想在上面买点减肥药,系统提示我用比特币可以便宜点。”
周橙从这里第一次听说了比特币的名字。他退出暗网,去淘宝里输入了这三个字,发现有人在提供比特币代购服务。他下单,得到了一个文件夹,然后按照指示把钱给暗网中的那头打了过去。
“我当时着迷了一样,整天挂在暗网上瞎看。”周橙发现互通比特币在暗网中是一种主流的交易方式,这让当时天天窝在家里打《魔兽争霸》的他对比特币产生了兴趣。他去百度上查了查它的来头,然后向家里要了几万块钱买了几个币。
2013 年年初,一个比特币的价格还徘徊在一百美元左右。但周橙买入后不到半年,它的价格就涨到了一千美元,这让他觉得匪夷所思。“我找身边的几个老股民问了问,这世界上有没有能让本金翻一倍的合法投资机会?他们全都摇头说不可能。”周橙越想越觉得怪异。“我有点害怕,就把手里的币全卖了。”
周橙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赚了一笔钱。接下来的一年里,他又回归了原来的生活,吃喝玩乐打游戏,对家里人的期望做消极的抵抗。没过多久,这笔钱就花光了。
“当初我全部出手的时候,就觉得这比特币应该是个庞氏骗局,心想就赚这一笔收手得了。”周橙说,直到快一年后他与父亲的关系跌至冰点,而自己手里又缺钱花时,他才又起了重操旧业的念头。
“从那时候开始,我认真读了一些区块链和比特币的知识,对它所推崇的理想和概念产生了向往。”2014 年年底,周橙以 350 美元的均价购买了 250 个比特币。
接下来,他又断断续续地买了些莱特币和以太币,总共投入了数百万人民币。
“我试图跟家里人讲过这个事情,但我妈听不懂什么叫比特币,她到今天还以为我买的就是原始股。”周橙说,“但她也不愿多管,觉得全赔光就当交学费了。”
2014 年,国家统计局的的数据显示,中国城镇非私营单位就业人员的年均工资是 5.63 万元,城镇私营单位就业人员的年均工资是 3.63 万元。对于大多数在 2017 年年底悔恨没有提早入手比特币的人来说,也许耽误他们的并不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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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 年 12 月周橙买入后不久,比特币就迎来了低落的 2015 年。在整整一年的时间里,币价一直在 200 美元左右徘徊,周橙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又赌错了。他开始考虑别的出路。
“我爸是一个严厉的父亲。”周橙谈起家里的事时神情总有些不自然。“我的钱主要是我妈给的。我和我爸之间几乎没有共同话题。”
2015 年,也许是玩够了,周橙想借着父亲的关系干点实事。“我想让他给我介绍点工程做。那时候我的梦想就是当个小包工头。但是他说什么都不肯帮我。”周橙的神情变得有些愤懑,“他宁愿帮个给他拎包的人也不肯帮我。”
从周橙十几岁开始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姚宽认为周父的态度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他后来痴迷比特币与急于向父亲证明自己的心态脱不开关系。“他非得投这个比特币,一是因为他爸不肯帮他,二是因为碰见了那个美国人。”
姚宽所说的美国人,是美国投资公司德丰杰的总裁 Tim Draper。
2014年6月27日,Tim Draper 从美国法警署的第一次比特币拍卖活动中,以每枚 600 美元左右的价格拍下了近 30000 枚比特币,在币圈内名声大噪。2016 年,因为有意投资周橙姑姑公司的一个项目,Tim Draper 来了中国。
就这样,原本三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周橙就见到了 Tim Draper。在一间简陋的会议室里,周橙的提问很简单:比特币能不能投?
在大多数人还从没听说过比特币的 2015 年,央行还没有监管比特币的必要。周橙的困扰不在于政府会否承认这笔财产,而在于“莱特币和以太坊等更加完善的技术会否冲击比特币的地位”。
Tim Draper 坚定地认为比特币不会被取代。“打比方你看互联网的域名,.cn 或者 .org 或者 .htlm 一样都是后缀,但它们无论如何卖不过 .com,以后出现的任何后缀也卖不过 .com。”Tim Draper 说。周橙后来把这句话翻译成了中国特色:“好比北京三环、四环甚至更靠外的房子,建筑质量都要好于一环、二环,但它们的价格能比得上一环、二环吗?”
得到了 Tim Draper 的肯定之后周橙的兴奋溢于言表,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卖出过一个比特币。他打电话给姚宽,想介绍他们相识,姚宽听了个大概,说“这是美国人的骗局吧?”
“我听那个美国人给他讲的那些话,就像蒲松龄讲聊斋似的。”姚宽觉得很好笑。“数字货币不就是虚拟的东西吗?要是数字都能卖钱了,那还了得?”
“你怎么能信这个呢?你是疯了还是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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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 2014 到 2016 年,比特币经历了漫长的冬天。价格整体稳中下跌,新投资者数量不断减少。周橙笃信着 Tim Draper 的话,一个币没卖地等了两年。
2016 年 12 月,受比特币产量减半、英国脱欧、美国大选、亚洲市场扩张等利好因素的影响,比特币终于突破了 1000 美元大关。2017 年 1 月,比特币开年大涨,到 5 月中旬,单枚价格冲上了 2000 美元。
一切似乎都在变好。直到 2017 年 9 月利剑落下。
9 月,周橙迎来了两件大事。一是他筹备了两年的餐厅终于开始营业,二是中国央行发布了取缔 ICO(指数字货币首次公开众筹)的公告。不久后,中国政府关闭了国内所有数字货币交易所,比特币的人民币价格从 32000 元左右最低跌至 16661 元,几近腰斩。
在这之前,因为 2017 年的币价涨势不错,家里人逐渐知道了这位看起来游手好闲的少爷到底在做什么。但监管的到来让他再一次陷入了质疑声之中。
“很多人在微信上转文章链接给我,说国内的数字货币局势要不行了。”周橙说,自己不相信手中的数字货币会因为央行一封公告就变得分文不值,但却很难跟家人解释清楚。身边的一些散户朋友乱了方寸,急于抽身的人在各种 QQ 群、微信群中低价卖掉了手里的币,整个币圈遭遇了“核爆一般的震荡”。
冯光国是最早和周橙一起买币的老伙计,从 2013 年 11 月份开始,他陆续收购了十余枚比特币和百余枚莱特币,“黑色九月”到来时,他几乎将所有存货一次清空,彻底退出了币圈。
“我劝过他,太多次了。不听。”周橙感到很惋惜。在年过半百的冯光国眼里,新闻联播和中央政府的权威性还是远胜于身边朋友的。“他现在去炒传销币了。我也阻止过他,没用。”周橙说,“很可惜,身边有很多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误入歧途。”
事实证明,短短几月后,币价就迅速反弹。听了周橙的话和他一起捂紧钱包没有卖出的人共享了这一次短暂的胜利。而冯光国没有出现在他们前往北京狂欢的车上。
当金钱源源不断地进账的时候,从没认真上过学的周橙开始为财富的到来寻找原因。“读书太多没什么用。99% 的人读的都是死书。”他时而认为是自己对社会和历史的见解使他看中了比特币,时而感叹自己是“命好”,撞了大运。
现在,周橙把手头 95% 的零花钱都投入了数字货币之中,仅留下 5% 自用。在他的鼓励下,森里也把每个月在美发店赚的工资像存银行一样存在数字钱包之中,仅留下小几千块钱当生活费。
“不论成功还是失败,这都是我人生的最后一搏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再去创业了。”周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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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橙的饭店布局全部是按照他喜欢的藏传佛教主题来设计的,算得上气派。但在大部分时间里,客人只是稀稀拉拉地坐在一二两层。2018 整整一年的时间,他的店基本上收支平衡,利润微薄。
早上起来,去饭店里转一圈,让厨子做几个菜,点评两句。下午去健健身,晚上和朋友要么去自己的饭店吃饭聊天,要么去别人的饭店吃饭聊天。最后独自回家,在看过币价后上床,忍受失眠的折磨直到睡去。
2018 年 1 月,比特币从高点坠落。这一次不是小跌,是腰斩。相比 2017 年 12 月的高峰,比特币总市值蒸发近七成。而且接下来并没有重现上一年的触底反弹之势,而是渐趋平稳,停在了 6000 美元左右。狂欢结束了。
但是周橙已经深陷其中。“2018 年,我对数字货币的信仰变得更加坚定。”周橙对身边的币圈好友解释说,就像股票一样,它有高峰有低谷,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数字货币还有无穷的希望。告别了高峰期,反而是更好的入手时机。
“这种心态就像赌博一样,而且我觉得我有这种赌运。”周橙投资的步伐没有减慢,他在持续不断地注入资金,而且开始更加主动地动员身边的亲人、朋友、邻居、饭店员工等等各种人加入到这支队伍中来。周橙开玩笑的说,要是哪天数字货币当作传销被端了,自己也得算是个小头目了。
2018 年 3 月,区块链陡然之间成为了全民话题。朋友圈里流传着各类科普文与讲坛链接,3 点钟群里群外组织一场接一场的“学术之争”,不管感不感兴趣,谁都逃不开被轰炸。在区块链面前,互联网上的一切突然都变成了“古典”的东西,不学习区块链就是错过整个时代的最后一波投资机会。陈伟星、朱啸虎、徐小平、李笑来,这些名字在各种社群里争先恐后地发言,制造着群体性的焦虑——但这也帮周橙省了很多口舌。原本质疑他是在瞎搞的人现在也主动凑过来想入局了。周橙的小圈子越来越大。
7 月,比特币迎来了一波小幅上涨,父亲也终于对他的努力有了回应。“我把话说得很简单。我对我爸说,有个赚钱的机会。他问我能赚多少钱,我说十倍。”周橙说,纵使老爷子至今仍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拿了一百万出来让他帮忙代买。
“一百万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他买虽然是买,但不信还是不信。不过有了这个共同话题,至少我现在和我爸有话可说了。”周橙说,现在爷俩偶尔也会在微信上互相分享个文章,父亲会告诉他李笑来又说了什么什么,换来周橙几句“这人水平不行”的评论。父子二人的沉默被逐渐打破。
在李笑来最广为人知的那段被泄露的语音之中,自称有“六位数的比特币”的他肆无忌惮地运用脏话来表达意见:“其实是有正常逻辑的人,很少会进比特币这个圈子。傻*太多了,所以傻*多,有共识,也会产生价值,我们作为自认不傻*的人也必须接受这个事实,都是这样。”
“到最后没有什么世界比金融的世界更成王败寇。”李笑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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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橙的父亲有多个孩子。用周橙的话来说,他知道“轮不到自己来继承家业”。以往吃喝玩乐的脾性让家人对他产生了怀疑,但比特币迅速提高了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原来觉得我不求上进的亲戚,现在也来请教我买点什么币比较好。”周橙感受到了一种复仇般的快感,“等有一天数字货币真的成为未来,那带来的收益是十倍百倍于他们的现有资产的,那点家产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现在的他把更多的精力花在了币圈好友身上。他们大多数是出身普通家庭、拿万元左右月薪、做着与科技不沾边的工作的普通人。伴随着“信众”的增加和比特币购入数量的不断扩大,周橙在秦皇岛币圈内的声望水涨船高。
他的餐厅成为了数字货币投资者的据点。在很多个顾客稀少的早晨或午后 ,他们聚集在三楼的餐桌上,一边点评着刚刚研发出来的新菜,一边热烈地讨论着比特币的未来。在大多数时候,周橙是说的最多的,也是得到最多赞同的一个。
周橙对未来抱有无限的希望。“我想过,以后要是真的成了,我饭店的三楼就不对外开放了。在楼梯口那里,挂一个大 K 线图显示屏,做一个秦皇岛数字货币爱好者的固定聚会地点。”周橙说。
其实周橙不懂开发,不懂挖矿,说实话也不太懂区块链。但是他坚定地认为区块链是一个“比互联网更先进的平台”,并且未来可以取代互联网,改变中心化的社会结构,以及“只要区块链普及了,一定不会落下比特币。”
“第一批玩币的人根本不知道啥是区块链,天天聊区块链的手上几乎没有啥币。”周橙说,“和赚钱没关系的事情,老百姓不会感兴趣。”
但周橙感觉自己这两年突然变老了。他不再玩魔兽,也对“小孩子玩的吃鸡游戏”提不起兴趣。不看科技新闻,不看娱乐新闻,也不看金融新闻,他最多的时间花在各种比特币、EOS 讨论群里,在那里他可以找到归属感和共同语言。
“家人不太懂我在做什么,只知道我投一个什么高科技的东西赚了钱。其实我对科技不感兴趣。我是对哲学和历史学感兴趣。”周橙的朋友圈里几乎全是餐厅的菜品照片、中国近当代史上领袖、富豪的“秘闻”、“被历史埋葬的恶性通货膨胀事件”、某某富翁的“发家史”等等,几乎看不到和区块链或数字货币有关的东西。他说话时喜欢引用毛泽东的事迹和观点,把自己正在做的事称作一场“斗争”、“革命”,用张春桥的照片来做微信头像,认为自己之所以看好比特币与自己对古钱币的爱好有关等等。
“我感觉自己和现代人的生活有点脱节了。我喜欢历史的东西,又投了未来的货币。我似乎是同时活在过去和未来的人。”周橙说,“其实我身边的那些朋友买的币并不多,很多人只有一两个比特币而已。但他们至少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我有很多话就可以跟他们倾诉……这一点我很感谢他们。”
除了看起来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的思维方式、说话方式和生活方式都与大街上的年轻人相距甚远。
“我不懂科技,不影响我投资科技。就像毛泽东一生不拿枪,但不妨碍他当领袖。”周橙说,“就像我不懂数字货币,我可以让 Tim Draper 这样懂的人帮我拿主意。”
周橙最近在忙活的事,是计划竞选成为 eos DAC 的管理员。eos DAC 是一个去中心化的eos社区,这个社区有自己的规章制度,社区的管理员是所有 eos DAC 代币持有者以及通过投票选举出来的董事会成员。
“未来在这个开放的公链上可以重新打造新的应用和社区,颠覆现在由大公司和掌权者把控的、中心化的一切。”周橙说,“我不会成为开发者,我想成为领袖。我想做一番伟业。”
注:应采访对象要求,周橙、姚宽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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