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忠志可能是中国主流戏剧观众最熟悉的日本导演。从 2014 年起，他几乎每年都有作品在中国上演，比如《大鼻子情圣》《李尔王》《酒神》《厄勒克特拉》《咔哧咔哧山》《特洛伊妇女》等。

本次铃木忠志导演受邀作为嘉宾与发起人一起在乌镇戏剧节开幕式上敲锣，他的作品《北国之春》也在乌镇戏剧节上演，是今年最热门剧目之一。

之前来到中国的铃木导演作品剧本多改编自欧洲古典故事，创作年代较为久远，今年来到上海、北京的《特洛伊女人》就改编自古希腊著名悲剧、首演于 1974 年。

相比之下，《北国之春》是铃木导演首演于 2017 年的新戏，虽然背景设置在日本，但讲述的却是人类社会个体的共同困境。

保险公司的底层职员大介有一天将自己关到房间中，他听到经理说他将被解雇。生活在工作和家庭的重重压力下，他的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分裂出三男一女，他们其实就是他自己。在与自己和父母的对话中，我们逐渐勾勒出了一个怯懦、自卑、保守困扰的中年男性。

本次《北国之春》的演员都来自日本，使用语言为日语，配有中英双语字幕。在表演方式上，这部戏也与铃木其他作品截然不同，演员很少有大幅度肢体动作，克制但依旧充满力量。医生、护士、轮椅这次没有出现在舞台上，但却直接表达了铃木导演的理念之一—— “世界是所精神病院”。

在戏剧的开场，两名东西屋乐师作为讲述者，现场演奏并歌唱了《北国之春》日语版：“亭亭白桦，悠悠碧空，微微南来风。木兰花开山岗上北国的春天，啊，北国的春天已来临（北国之春已来临）。”

两名乐师同时饰演大介的父母。大介母亲有着极强的控制欲，她希望大介能够多赚钱，而大介的父亲终日无所事事，唯一的兴趣是做剪报。

饰演大介的演员一人跪坐在舞台正中，他幻想中的四个人围成半圆坐在他身后，三男一女的存在让大介感到了痛苦，他们折磨着他，让大介身体扭曲。他们不断向大介施压，通过回忆往事来打击着大介的自尊，这其实是大介自己的内心影射。

比如其中的女人讲述了大介与她的一次性爱，嘲笑他客气而又礼貌，会说“不好意思”。三个男人则讲述了大介在中学时期有一次放屁但却拉了裤子而发出恶臭，他认为周围所有人都在那时捂住口鼻，表现出嫌恶的样子，从此变得自卑、一上课就要上厕所。

作品通过看似粗鲁、鄙陋的言语描述出了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在内心斗争的同时，门外的母亲一直压迫大介：不间断的询问、让他不要垮下、给家里支持，在大介求助时不仅无法给他任何帮助，反而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重压之下，三男一女杀死了自己的父母，也就是大介杀死了父母。

“大介，我们是由你而生的。”

演出最后，舞台上响起了《北国之春》的中文歌曲，这首歌本来讲述的是离开故乡的年轻人对家乡的思念。但在铃木导演的《北国之春》中，大介没有远离故乡、没有离开父母，指向的是当代人的精神焦虑和无迹可寻的内心平静，精神、心灵家园才是每个人的故乡。

题图、文内《北国之春》剧照均来自乌镇戏剧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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