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竞选时就以解除各种政策监管，以为产业界“松绑”为己任，其中很重要的一类监管是环境监管。为此他内阁的首任环保局（EPA）局长斯科特·普鲁伊特（Scott Pruitt）曾以敌视环保局著称，当他于今年因一系列伦理丑闻被迫下台后，他的继任者曾是一名煤炭业的说客。

据《纽约时报》综合哈佛法学院和哥伦比亚法学院及其他信源的整理，到今年 7 月 6 日，被特朗普当局废除或缩小适用范围的环境监管规定达到 46 项，另外还有 30 项正在面临这样的逆转的过程中。这些规章的监管范围涵盖空气污染、水污染、动物、基建规划、钻探采掘、以及有毒物质等等。

这其中包括一种我们耳熟能详的材料——石棉。在 80 年代在中国曾经流行过一种铁壳里面垫着石棉的小暖炉，往里面放一颗烧热的煤球进去，既不太烫也能长时间保温，如今在农村还常能见到作为廉价建筑材料的石棉板。

石棉来自于自然界，是几种具有纤维性的硅酸盐矿物晶体的统称，它们耐火、绝缘、保温隔热、耐腐蚀，又具有延展性和可纺性，自古就被人类使用，不同文明的君主以拥有一块可以被火洗净的石棉布而得意。

在工业革命时期，石棉被广泛应用于建筑和工业，甚至被用于化肥生产。但是在 20 世纪初，人们发现这种神奇、重要的材料具有致命毒性，吸入它的粉尘会造成一系列问题。世界卫生组织认为，石棉会造成肺癌、间皮瘤、喉癌、卵巢癌和石棉沉着病（一种尘肺病）。虽然每一种石棉都是已知的致癌物，但是它们的致癌原理尚不完全清楚，可能与其微纤维被吸入体内后损伤细胞和组织，导致发炎有关。

面对早已知晓的石棉健康危害，在严重的拖延之后，到上世纪 70 年代，各国才纷纷禁止或限制石棉的生产和使用。目前全世界有 60 多个国家禁止石棉。而美国从 70 年代起限制石棉的使用。根据今年 5 月发表在《环境研究和公共健康国际期刊》上的一项研究，石棉目前每年在全世界约造成 25 万 5 千例死亡，其中缘于职业暴露（指工人在石棉生产加工环节的暴露）的占到九成以上。这篇论文的标题是“全球石棉灾难”。另据一家美国非营利组织的估计，美国每年有 1 万 2 千到 1 万 5 千人死于石棉暴露。

但是，现在特朗普治下的美国环保局正打算赋予石棉产业新的生命。2016 年，共和、民主两党合作在国会通过了一项法案，根据该法，环保局应对数百种可能有毒的化学物质进行评估，以确定是否应该对它们实施更严格的限制措施，或者干脆禁止。但是，去年 10 月，当普鲁伊特挂帅的新的环保局开始评估包括石棉在内的第一批 10 种物质的时候，人们发现评估范围被大大缩小了——仅评估直接接触这些物质的健康危害，而不评估由于不当处置使它们进入水体、空气时所可能造成的环境危害。今年 5 月，人们又发现环保局又将目前依然合法的石棉用途 ——比如刹车片、制氯、密封垫圈等—— 作为“旧有”（legacy）用途整体排除在评估范围之外，相当于给它们豁免。

不仅如此，环保局还试图使石棉真正重返历史舞台。7 月 1 日，它发布了针对石棉的“重要新用途规则”（SNUR），规定在经过它的安全性评估后，企业可生产、加工和进口含有石棉的新型用途产品。这看似是在对石棉产品的安全性进行监管，但实际却是为更多石棉产品入市开辟了一条通衢。而且，这些“新型用途”与它之前所说的“旧有”用途高度重合，SNUR 成了石棉复归的“特洛伊木马”。

据说消息传出后，俄罗斯乌拉尔石棉公司（Uralasbest）在脸书上贴出了一张照片，其中特朗普的形象被印在该公司石棉产品的包装上。美国 2016 年进口的 340 吨石棉中 5% 来自俄罗斯，95% 来自巴西。但是巴西最高法院在去年 11 月禁止了石棉的生产、销售和使用，给俄罗斯石棉产业带来了机会。

2017 年，俄罗斯生产了 69 万吨石棉，居世界首位；中国生产了 21 万吨，与哈萨克斯坦并列第二位；巴西以 20 万吨位居第四。但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棉消费国，2017 年除了国产的 21 万吨外，还净进口逾 10 万吨。

题图为一块写有英文“危险，石棉”字样的警告牌，来自 Flickr 用户 Michael Coghl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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