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 11 点，大邱市中区道源洞的“砾石庭院”附近一片昏暗，街道两侧和店铺门前的灯都被关闭了。这里是大邱著名的红灯区，换到从前，现在正是人流拥挤的时间。但随着市政府对这片区域管制的加强，从外部已经看不出丝毫仍在营业的痕迹，游行示威的人在黑暗中静静地叹了一口气。
大邱是韩国第三大都市圈。被称为“砾石庭院”的建筑区始建于 1908 年，已经有 100 多年的历史，因为地处低洼地带，道路泥泞铺有很多小石子而得名。 20 世纪初，这里聚集了大量的日本移民，风俗产业也随之鹊起。
2004 年，韩国制定《性买卖防止特别法》，国内的性产业受到打击，曾经聚集多达 300 多名性工作者的大邱红灯区规模也开始缩减，人数减少到 100 人左右。
近几年，城市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地区内开通了地铁 3 号线，大型公寓区开始出现。2016 年，大邱市政府宣布要对这片红灯区进行开发，将其改造成居住设施和公园。
“我们将把中区变成一个公寓森林。”大邱中区的现任区长柳圭河近期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并补充说，与前任不同，他计划将中区的人口从目前的 7.8 万人增加到 10 万人。
“在城市发展过程中，市中心空洞化是不可避免的。但我们计划进行大胆的重建，加强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并增加人口。“
占地约 1 万 4 千平方米的红灯区成为整改首当其次的对象。政府在各个路口安装了闭路监控系统，“摄像头一整天都开着，巡逻车一天响三次，谁都不敢来。”一位性行业从业者表示。
这些举措的效果十分明显。一年之内，“砾石庭院”的性交易场所从过去的 100 多处锐减到至 30 处，性工作者们也纷纷开始寻找其他生路，一些分散的小型妓场在平房、公寓等其他地方出现。
现在留下的性工作者大多是年龄比较大，没有能力搬去别处的人，或是“一个人养孩子，还要赡养父母的生活困难的人。”一位从业者说。
据韩联社，目前，红灯区的再开发已经进入竞标阶段，短期内将角出项目的开发商。
但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社区内出现的大量反对声让投资者有所顾忌。
去年，近 300 名性工作者聚集到市政厅门前进行了长时间的抗议，在他们举的牌子上写着“保障生存权”、“摄像监控是侵犯人权的行为”的字样。
“除了我们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将从我们搬走中获得利益——建筑公司，市政当局，教育局和警察。他们希望让人们因为羞耻而自愿搬离。”性工作者的公民权益团体Hanteo National Union（HNU）总干事 Kang Hyun-joon 说。
他表示，性工作者处于最脆弱的社会阶层，当局的行事手段单方面剥夺了他们的基本人权。
对于大部分留下的业主，离开“砾石庭院”后，他们将无处可去并且失去原有的生计。
去年底，为了帮助性工作者自救，市政当局首次制定了“卖淫受害者自助条例”，出台相关条例，对希望搬离的性工作者提供大约 10 个月的生活费、居住补贴和职业培训费（最多 2000 万韩元）等。
其他民众对“砾石庭院”关闭的反应也很复杂。
44 岁的右某认为，“砾石庭院”是“黑暗历史的一部分”。而 28 岁的金昭熙则主张，即便红灯区关闭，性交易也不会就此消失，与其让它们通过更地下、更危险的方式存在，不如给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
大邱市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民间资本竞标失败，这片土地的开发将立刻转入国有。根据城市开发法，大邱市政府拥有土地收容权，意味着届时，政府将强制收回土地并进行拆除。按照计划， 2021 年上半年土地收容程序开启，今年 10 月“砾石庭院”无条件关闭，年末前开始进行建筑物的拆除工程，全员搬离已成定数。
尽管知名度不高，红灯区文化在韩国由来已久，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尤为盛行。政府对此的态度长期不甚明朗。
去年，在平昌冬奥会的准备工作期间，首尔的几个最大的红灯区都受到了极大力度的清退和关闭。类似“砾石庭院”的故事在各地重复上演，底层住宅和狭窄巷落被推平，高级公寓和购物商场在原址上建设起来。
业内工作人员表示，拆除红灯区并不能完全消除性交易活动，甚至会带来更多隐患。
性交易可能连带产生的一些犯罪活动，比如大邱红灯区已经存在的外国女性人口贩卖问题，也变得更加难以发现和解决。
“许多人已经离开了Cheongnyangni 588（红灯区），但没有人真正知道被驱逐的性工作者去了哪里。”一位希望保持匿名的业内人士告诉韩国先驱报。
“我听说有些人去了国内其他地区的红灯区。其他人可能会去只接受网上预订的房间沙龙，卡拉OK酒吧和按摩院找工作。”她补充道，大部分人都没能脱离原来的工作性质，如政府设想的那样开始新的生活，而仅仅是更换到了一些更隐蔽的场所。
题图来源于pexe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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