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骚扰不是孤立事件,而是女性生活的日常

在我袒露曾经历的性骚扰后,身旁的女性接二连三地开口说出她们的故事。我不曾想过,发生在我身上的性骚扰不是孤立事件,而是女性生活的日常。

自 7 月 23 日凌晨,受害者女性实名举报知名公益人、乙肝权利倡导者雷闯三年前对她实施性侵后,中国的 Metoo 运动就大规模地爆发了。

而后数日里,又有一名受害者发文指控自己曾被媒体人章文性侵,作家蒋方舟也在微博和微信朋友圈指出自己也曾被章文性骚扰;央视女实习生指出自己曾被某著名主持人朱军性侵,且报警无果;21 岁的女性袒露自己在一年前当迷笛音乐节志愿者时被迷笛副总周翊性侵,从而患上了应激障碍和抑郁症。 

就像个接力赛,在这些直指圈内知名人士的文章出现后,身处不同环境的女性开始说出自己的故事,关于自己在成长过程中经历的性骚扰。

微信号《人物》发布的“女性说出自己的性骚扰经历”征集,他们在 24 小时内收到了 1700 个故事,这些故事并无集中于某种职场,某类圈子,或某个年龄段,而是含括了女性整个成长轨迹 —— 从无知的孩童时期,到学生时代,再到进入职场的成年时期。

性骚扰并不陌生,几乎每个人女性都曾遇到过。在高峰期的地铁上被勃起的阴茎顶住,年幼时被陌生人以关心亲昵之名触摸,被上级调戏,被熟人强迫发生性关系,被陌生人强奸。这些事或多或少都经历过,但我们大多秘而不宣,假装自己不是这些事件中的主角。

我们自小就被教育,女性的不贞不洁理应被视为耻辱,无论受害者女性有多无辜,只要“贞洁”被玷污了,这就会成为我们永世的污点。且不说在发声后,受害者是否会遭遇二次伤害 —— 或许会被质疑曾发出了“可以被骚扰”的信号、或许报案了也无法定罪。这些顾虑都让女性在面对性骚扰时呈现出了失声状态。

而这几日 Metoo 为我们制造的舆论环境,让更多女性袒露自己的遭遇。在同盟的支持与发声中,女性不再觉得自己是在孤军奋战。

在我讲述自己在小学时期曾被经历陌生人的性骚扰后,身旁的女性告诉我,她们有些曾被亲人、导师或领导性侵,有些曾在地铁、巴士等人潮拥挤的地方被骚扰,有些曾被熟人用言辞调戏自己的胸部或生殖器官。

其实女性在中国的生存状况一直都谈不上好。根据世界经济论坛于 2017 年 11 月公布的《2017 年全球性别差别报告》显示,在被纳入评价的 144 个国家中,中国排名第 100,略高于印度(第 108 位)、日本(第 114 位)和韩国(第 118 位)。

中国在“职业技术工人”与“高等教育入学率”两个分项上已经实现了完全的性别平等,但在“预计收入所得”和“高管与政要人数”方面较去年有所下滑。在“新生人口性别比例”方面,中国长期处于严重失衡状态,是影响全球排名的最大薄弱项。性别不够平等的社会里,女性在成长过程中只好保持沉默。

打破沉默的 Metoo,是从在去年的 10 月开始的。《纽约时报》和《纽约客》报道数十名女性遭到好莱坞著名制作人哈维·韦恩斯坦(Harvey Weinstein)性骚扰与性侵。此后女明星艾丽莎·米兰诺(Alyssa Milano)在 Twitter 上号召曾遭受过性侵犯的受害者说出自己的故事,并打上 Metoo 的标签以唤起社会关注,自此全球范围内就掀起 Metoo 运动。

今年 1 月份,罗茜茜实名举报前北航博导、“长江学者”陈小武性骚扰。11 日,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发布对陈小武的调查结果及处理意见,决定撤销陈小武研究生院常务副院长职务,取消其研究生导师资格,撤销其教师职务,取消其教师资格。14 日,教育部表示,决定撤销陈小武“长江学者”称号,停发并追回已发奖金。同时,教育部将会同有关部门认真研究建立健全高校预防性搔扰的长效机制。罗茜茜表示,美国社会的 Metoo 运动,给了她很多勇气。

4 月份,20 年前北京大学女学生高岩因性侵自杀也被重新曝光,时任北大副教授沈阳被质疑曾对高岩作出性侵行为。当月 8 号,北大对《北京大学反性骚扰有关规定(建议稿)》进行专题讨论,制定校园反性骚扰制度。

你我皆知,这场名为 Metoo 的中国运动即将告一段落。它或许不会以任何规范的形式实际地落实,但它已经打开了这个舆论环境 —— 受害者并非罪人,我们正在打造女性受害者可以袒露的安全环境,我们支持你把伤害你的人送进监狱。Metoo 也好,米兔也罢,这些标签已经“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话题页不存在”,但他必定会成为我们打造更平等社会的路上的一块砖,而为此发声的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社会的先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