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月 12 日，爱尔兰下议院投票通过了《2018 化石能源撤资法案》，引起世界瞩目。

根据该法案，政府旗下的爱尔兰战略投资基金将在 5 年内清空其投在化石能源企业中的资产，这些“化石能源企业”是指年收入的 20% 及以上来自化石能源勘探、开采和提炼的企业。同时，法案允许把资金用于帮助爱尔兰本国化石能源企业向可再生能源转型。

据路透社报道，该基金管理资产规模为 89 亿欧元，截至去年 6 月，它共投资了全球化石能源行业的 150 家企业，投资总额达 3.18 亿美元。

据《卫报》报道，该法案得到了广泛的支持，预计将很快在上议院得到通过，并在年底成为法律。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进展，因为在 6 月，爱尔兰刚刚被一家国际 NGO 评为欧洲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位列倒数第二的国家。而如今，爱尔兰将成为世界上第一个中央政府从化石能源产业撤资的国家，成为一场全球性的“化石能源撤资运动”的重大事件。

这场撤资运动最早发生在 2010 年的美国，当时一些高校的学生开始造势要求校方将学校资金从化石能源产业中撤出，避免助长该产业对气候变化造成的影响。此后它迅速扩展到世界各地，除了大学，慈善基金会、教会、地方政府等机构也纷纷跟进，其中很多在抛售化石能源企业股票的同时，将资金投入可再生能源部门。促使这些机构这么做的，首先是无法接受一个伦理矛盾——既明晰气候变化的成因和后果，却又以投资来助其愈演愈烈。

据撤资运动的一家主要倡导机构 350.org 统计：截至目前，全世界已有近 900 家机构携其 6 万亿美元资产承诺将实施不同程度的撤资。引人瞩目的事件包括今年 1 月美国纽约市政府宣布该市 5 个退休基金共计 50 亿美元规模的资金将从化石能源产业中撤出。爱尔兰也并非第一个采取撤资行动的国家政府。挪威政府的主权基金在 2016 年就已从全球范围内 52 家煤炭企业中撤资，只是尚未撤出其在石油和天然气领域的投资。

反对撤资运动的一种观点认为：它不会有效，充其量只能羞辱化石能源行业。因为相对于整个产业的资金规模，主要由非营利机构参与的撤资运动所撤出的资金微不足道。更何况，在市场上被抛售的化石能源企业股票，又会被其他投资者趁低价买入，成为划算的新投资。

而其支持者则反驳说，羞辱就是目的。没人指望靠撤资让埃克森美孚之类的能源巨头破产，但公开羞辱则可以让它们在政治上破产，继而在关于气候变化的政治博弈中陷入被动。而牛津大学 2013 年 10 月发布的一项研究还表明，在财务上，撤资运动也是有意义的——它成功地改变了化石能源产业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并提升了人们对监管加强的预期，而这会降低相关公司的股票价值。

另一种反对撤资的观点认为，从化石能源撤资会降低包括大学在内的非营利机构的投资回报率，继而损害公共利益。但是，也有另一些研究发现：去除化石能源投资对投资组合的回报率影响微乎其微，甚至可能提升投资回报。

虽然量化分析得出不同的结论，但结构性分析让人看到化石能源产业衰落的必然性。2011 年，非营利组织“碳追踪行动”（Carbon Tracker Initiative）发布了一份里程碑式的报告《不可烧的碳——世界金融市场是否正背负着一枚碳泡沫？》，指出只要人类还希望实现到 2050 年比前工业时代气温上升不超过 2°C 的目标，从而避免气候灾难，那么世界上最多可达 80% 的已探明化石能源储量就必须留在地下，不能被烧。而化石能源企业的最主要的资产恰恰是已探明储量，因此只要各国坚持减排目标，那么其中的绝大部分将沦为“搁浅的资产”。上述 2°C 的目标在 2015 年底成为了《巴黎气候协议》的目标，该协议还进一步将 1.5°C 作为可争取的目标。如今地球上只有一个国家没有签署这份协议——被特朗普拽出缔约国行列的美国。

正因为意识到“不可烧的碳”的问题，包括汇丰银行、挪威央行、英格兰银行在内的金融机构都提醒投资者注意化石能源行业的巨大泡沫。

无论围绕撤资运动有何种争论，放弃化石能源无疑是人类在气候变化面前的出路。2014 年，联合国旗下的气候变化权威机构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发布的一份报告发现：应对气候变化的最便宜、风险最小的手段是彻底放弃化石能源，转而使用可再生能源并减少能源浪费。它同时发现这么做的经济代价微乎其微，最多只会让世界经济增长率降低 0.06%。

2015 年 3 月，负责国际气候谈判的联合国机构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宣布为撤资运动背书。

但是，化石能源行业仍在试图通过像特朗普这样的代言人将其面临“搁浅”的利益兑现。对此 350.org 发起人 Bill McKibben 说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如果你已经在坑里，就别再挖了。”

题图为 2015 年爱尔兰的化石能源撤资游行，来自flickr用户Trocaire

我们做了一个壁纸应用，给你的手机加点好奇心。去 App 商店搜 好奇怪 下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