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有个展览很妙,它用一种错位的视角看待最日常的生活

莱安德罗·埃利希( Leandro Erlich )觉得,我们生活的世界是由几个不同层次的“现实”所构成的:我们每个人的日常生活、自然的景观和现象、还有人类活动的各种产物——城市、科技……

“我们总认为现实就是‘实际存在着的’,但事实上,它们都源于我们的想象。我们活在一个由人类建构出来的世界中。”莱安德罗说。那么,如果我们选择一种不一样的、甚至和现在完全相反的建构方式,一切又会变得如何?

莱安德罗的艺术装置,几乎都在为这个问题提供可能的解答。

6 月 1 日至 10 月 15 日,莱安德罗的首次国内个展《虚·构》在上海昊美术馆举办。在展览现场,你有机会和《楼梯》、《迷失花园》、《坚硬的水》等 13 件出自这位阿根廷艺术家之手的大型装置作品进行互动。

作品《教室》
作品《美发沙龙》
作品《楼梯》
作品《电梯迷宫》

1992 年,莱安德罗完成了他的第一件装置艺术作品——电梯。或许称其为装置还不大合适,因为尺寸不够,在莱安德罗口中,它只是一个“物件”。相似的作品也在《虚·构》展览中出现。莱安德罗使用了一种幽默的手法,将电梯内外的视野给颠倒了。从电梯门缝里看过去,会感觉到电梯井好像在竖直的方向上无止尽地向下降落。不过,这只是反射的镜像生成的效果。

通过无限循环、延展的手法制造出一种眩晕感,也自此成为了莱安德罗作品的标志性风格。在接受《好奇心日报(www.qdaily.com)》专访时,他也提到个人对电影大师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和阿根廷著名作家、诗人路易斯·博尔赫斯的喜爱。“迷宫”,都是他们在创作中沿用的元素。

很多人对莱安德罗的印象都始于一件名为“游泳池”( The Swimming Pool )的大型装置作品。它曾在第 49 届威尼斯双年展的阿根廷馆中展出,目前,这件作品也被作为日本金泽 21 世纪美术馆的永久展品。莱安德罗用夹在两块透明玻璃薄片间、仅有 10 厘米深的水打造出了一个装满水的泳池的“幻象”。水面上下的两个世界被分隔开了,但又在同时存有一种视觉上的“连接”。观众可以在泳池底部自由地走来走去,而站在泳池旁向下凝视的观众,则会被这番完全颠覆日常经验的视觉体验所吸引。

莱安德罗说,他想要搭建起一个平台,人们可以在其中想象不同的角色。这就对他的作品规模提出了要求。

这些作品的原型几乎都来自在城市和建筑空间中常见的景观,比如试衣间、美发沙龙、教室等等。而它们的功能性,却完全被莱安德罗给消解掉了。“我就是想看一看,如果我们不赋予这些场所以使用功能的情况下,它们会变成什么样。”

在《虚·构》展览现场,还出现了一件取材于上海历史博物馆钟楼建筑部分的全新装置作品:建筑——上海钟楼( Building-Shanghai Bell Tower )。这是莱安德罗根据其 2004 年的同名作品《建筑》改造而来的。他将建筑物的立面“移到”了地面上,一面巨大的镜子以 45 度角靠在其上。观众们可以选择在上面走动,或随意找个位置躺下。奇妙的成像也随之产生了:从镜面上看,他们有的如同在建筑外墙上攀走,有的就好像努力在檐口上维持平衡,或是直接从窗户上悬挂下来。

这似乎和电影《盗梦空间》中出现的“城市折叠”的场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莱安德罗特别向我们强调了两者先后的时间顺序,“我的作品最初是在 2004 年完成的,而制作完成《盗梦空间》,是 2010 年的事了。他们一定看了很多遍我的作品!”

莱安德罗坦言,自己对镜子这一元素很感兴趣。“镜子帮助我构造出了许多不同类型的故事——当我们和这些镜子发生关系时,我们所面对的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它和我们的身份和自我认知有关;在另一方面,它还关乎界限。你可以说,它在创造界限的同时,又将空间拓展向了另一个层面。”

比如说,在《迷失花园》( Lost Garden)中,透过嵌入墙体的窗户向外探望,一个种满植物的小花园仿佛生长在四周的建筑群之间——这一场景我们大概都不陌生。但再仔细一看,你会发现位于对角线方向的人影不过是自己的镜像反射。

而在步入互动装置《试衣间》( Changing Rooms )后,你真的会产生一种宛如置身于迷宫的错觉。多重试衣间所在的空间在镜像作用下被不断延展着。观众可以从两边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形象;而在另外两面,他们的身影则会被映照在房间最末端的镜子里。

《迷失花园》
《试衣间》

在将一个想法转化成为一件大型装置的过程中,莱安德罗也曾遇到许多棘手的技术问题。

作品《窗与梯》( Window and Ladder )就创造了一种“不可能的”景观:一扇连带着废弃大楼“残骸”的窗户被悬置在半空中,而仅有的支撑物是一架挂在窗沿上的梯子。 2005 年,美国新奥尔良被五级飓风卡特里娜所横扫。在目睹了沿着密西西比河散落的断壁残垣后,莱安德罗就决定来创作这样一件作品。

“如何在窗户的重量和梯子的承重量间实现平衡,这其中就涉及大量缜密的测量和计算工作。”莱安德罗对《好奇心日报(www.qdaily.com)》表示说。但这些困难都是可以被预料和解决的,“对我而言,每个想法的诞生都会同时伴随着一种可行的感觉。或者换句话说,我不会去想着去做那些不可能做成的东西。”

“那你喜欢我们现在生活所在的这个世界吗?”我问莱安德罗。“是的。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是在科技还是文化方面,我们都在试图创造一些好的东西。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在这个星球上引发了许多问题——人和人之间的,人和自然之间的,这些都出于我们想要去建构现实的野心。所以在参与到这样一个过程中时,我们需要特别小心——因为现实从来就不是一个给定的真理。”

类似的反思也在莱安德罗的作品中体现出来。《房间(监视II)》( The Room( Surveillance II ))由 25 个监视器从 25 个不同角度拍摄的房间录像而组成。这件作品最早构思于 2006 年——当时,英国政府宣告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布置了两百万个摄影头——它既是对现实大环境的警示,也对我们所栖居的小空间表达了担忧。

在 12 年后的展览现场,这一极具预言性的作品显得分外荒诞。

题图及文内图片来自:昊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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