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13秒，勇士落后1分。全场18投7中拿下22分，篮下此前只投丢过一球的库里晃过哈登突破抛投。

赛前他说：“一想到自己将在本场比赛反弹，就会面带微笑。”

而这个球碰到篮板，反弹得有点大了。

这个本可以决定本场比赛的镜头一闪而过，毕竟库里生涯前5次最后24秒内反超球全部投丢，这不过是顺势而为的第6次。没人在乎这个，勇士立即犯规，阿里扎2罚1中。

追梦拿到后场篮板，10秒，落后2分，这一次勇士叫了暂停，或者说，裁判听见了这次暂停。

面对这样的比赛，你是否倍感满足。

至少我是如此。

在经历连绵4场大力出奇迹的单调体位中出单挑互爆之后，我们终于迎来这样的天王山。如果不能看到你们的战术配合，至少请让我看到撕咬，如果非要单挑，我不喜欢看两个人站在那里互扇耳光，我更欣赏滚翻在地不分你我的肉搏：

在上半场灯泡打铁勇士失误的大基调之下，双方各自丑陋着携手打平进入下半场。

从半场结束前追梦2罚1中后，到比赛进入最后6分钟，双方在长达20分钟的时间内，分差从未超过4分。

绞杀令我心满意足。

杜兰特打得就像甜瓜想象中的自己，只不过更高更瘦，更生无可恋，他现在的心理身份错乱，可能不光是掉鞋数（2次）高于助攻数（0次）所暗示的被追妈式批判缠绕那么简单，他可能需要重新构建从3-1被翻盘到1-3翻盘的心态转变。

库里说：“我们从未遇到过这种艰难的境地。”

他讲的应该不是自己，他讲的是拥有杜兰特之后的勇士。

自从杜兰特来到勇士之后2年，确实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心态重建问题，去年他毫无机会，因为16胜1负夺冠拿下FMVP，他说自己的内心毫无波动。

现在是时候波动一番了。

当然，他依然能够进球，他依然是全队得分最高的那个人，他投进了3个三分球，造杀伤，罚进了10个球，拿下了29分。但他在这两场最后一节合计拿下8分，11.11%的命中率。

所以，是谁防住了杜兰特？下水道里看着《修女也疯狂》唱歌的威少吗？

站在杜兰特身边的，是克莱。我们都记得在勇士这些年极为罕见的绝境中，克莱都做过些什么。

那个重新定义中文篮球术语“拜佛”意义的夜晚从未轻易从脑海中抹去。

而今天晚上，他看上去又要重新扮演一下曾经的那个自己，已经至少消失两场的自己。

那个自己，曾经在2016年进入NBA最佳阵容三阵，对面那个体毛茂盛的后卫，今年的MVP，那一年拿到打满82场，29分6.1篮板7.5助攻，无阵。

这可能是我写球这么多年来见过最诡异的事件之一，逻辑是这样的，克莱当然有进入最阵的理由，但哈登却绝对没有跌出这个票选的可能。

我的绝对，却不是北美记者们的绝对。

克莱入选的理由就是本场这样的表现，天王山上，赢下之后就可以背靠更高赢下系列赛概率的时候，投进4个三分球，砍下全队第二高的23分。

比赛可以输，三节勇不能丢，克莱在这一节砍落10分1助攻，中距离，上篮，转换三分，全部都有，甚至给杜兰特底角投进三分的传球都那么佛光普照，这一次再也没有把球传给扭曲空间中那个并不存在的人，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而他命中的最后一个三分球，是在比赛还剩8分钟的时候，勇士在绞杀局中再次领先1分。

佛已送到西天，克莱就走到这里，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这就是勇士本场比赛最后一次领先了。

伊戈达拉坐在场边，穿着西装，表情严肃，看起来确实更像一名科技公司投资人，很难想象站在场上的他会露出那种“难以置信你们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的淫荡表情。

从2015年总决赛变阵进入首发组成死亡五小拿到FMVP之后， 他像老年邓肯一样蛰伏，常规赛大量的轮休，受伤，挺尸般的表现，又要了一份大合同，做出一副功成身退的模样，然后三年过去了，重新杀到总决赛门口，却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有那么重要？

打不出传切的勇士需要杜兰特和库里去更多单挑，于是转换成为了他们最好的砍分武器，无论对手是否命中投篮，勇士就是要快，今天的快攻得分上，他们还是多拿了10分。所以没有伊戈达拉，在转换时，追梦便成为了球队唯一能够持球策动转换的人，为了增加持球人，科尔甚至用上了库克。

但追梦打得就像昨天的乐邦，球队唯一靠谱的持球人出现6次失误伤害实在太大，其他人再添上10次失误，就构成了勇士今天整体进攻挣扎的场面，他们因此丢掉了18分。

不知道追梦有没有那个记忆力去逐个回溯一下他的失误，幸好拉塞尔早就告诉过我们：这是录像的时代。

科尔对此并无异议：“我们打得有点太着急了，失误太多，需要回去看看录像。”

所以伊戈达拉确实重要，但他不是勇士输掉本场，以及两连败的核心原因。

让勇士打成这样的，不是伊戈达拉，而是火箭，就像让勇士最后一个暂停后只能在后场发球的，不是杜兰特，而是塔克的逼迫让追梦多运了一次球。

你从哪个角度去剖析火箭赢球的原因？

哈登21投5中19分，三分球11投0中，连同上一场，已经是18投0中，大姨妈初期的血崩表现，这不是一句赢了球大家都是功臣就可以掩盖的。

所以你当然要将更多赞美送给他的队友们。

戈登曾经深情地说过：“和灯泡在一起，让我的工作变得更加简单。”

一句足以气死浓眉的轻描淡写，却并未在今日变成现实。

毕竟，用圆形的肉头扛开2米11的对手去上篮命中，颜射，远距离颜射，造三分犯规，以及投进最后90秒仅仅领先1分时的关键三分球，这些工作，并没有描述中那么简单和容易。

没错，那是一个绝对空位的三分出手，但你不是杜库哈保中的任何一人，你甚至都不是克莱或者追梦，你只是一个2K游戏中出手极低特别容易被盖的矬子二号位。

在这样的时刻出现大空位然后投进去究竟有多难？

45秒后库克对此作出了解答。

同样的大空位三分，球队只落后1分，一个从失业边缘站到西部决赛中，并且终于得到8分钟出场时间的人，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来调整，然后投丢了这个球。

Strength In Numbers！

戈登之外，让火箭在这20分钟的绞杀局里生存下来的，毫无疑问，仍是保罗。

上半场7投0之后，我的耳畔响起的是声音玩具乐队那首《秘密的爱》，里面哼唱的那句：“他是否依旧那么年轻，是否依旧那么热情？”

2018，33岁的保罗请回答。

关于这个问题，他给出的是那些被逼到24秒的颜射三分，是那些单挑后的躺尸打板命中，是那副在库里面前摇摆双肩的凶狠表情，是那个在更年轻的领袖面前跳起的狗血舞。

保罗想赢。他一直想赢。

此前，他一直想用正确的方式去赢。

但13年过去后，他也许正在慢慢领悟到：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正确的赢球方式。

赢球即是正确。

现在他单挑，他送出那些不讲理的出手，他甚至在第四节开局亢奋到完全陷入一种肉眼可见的XJBD中，野球场上我们一般管这种人叫科比，情场上我们一般管这种人叫借酒表白。

给通讯录中的每个适龄女性打电话，开篇一句今天我喝多了，下面全靠编。

一种混不吝的越来越疯的状态。

甚至看起来有些失去冷静。

也许33岁的保罗已经认定，他不是乐邦，他不能像乐邦在这个年纪上每场输球前告诉你“我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去证明的了”，他知道自己还什么都没有证明过，如果再不发疯，便来不及发疯了。人生在世，越是年老，那些诸如“控卫之神”的赞美或者标签就愈发沉重，化为镣铐，你穿戴着它踱步前行，再难起舞，所谓老夫聊发少年狂，不过是一句诗人嘴里的美丽幻想。

所以，关于那句歌词的一半答案应当是：

是的，保罗依旧热情。

但保罗已经不再年轻。

在追梦终于投进本轮系列赛第二个三分球后，勇士追到只差1分，保罗依然想自己回应，面对库克，再度躺尸投篮。

但这一次没有进，而且，我们看到他摸着自己的大腿，然后下场，坐在那里，腿上覆盖着毛巾，眼睛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是的，他已不再年轻。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给你们举个栗子：

1970年总决赛，尼克斯对上湖人，尼克斯是联盟第一战绩，湖人则有张伯伦、韦斯特、贝勒三巨头。双方前4场打成2-2平，天王山之战，尼克斯赢球，但球队绝对核心威利斯-里德大腿严重拉伤。

G6里德没打，湖人赢球。于是双方抢七。直到双方出场前，都没有人知道里德是否能够上场。

但里德还是打封闭登场了，然后在开场拿下了4分。全场比赛里德只拿到这4分，但尼克斯拿到了总冠军。

这个体育史上最励志的故事你一定听过很多遍了，我无意告诉你这里面有多少巧合而我的构思又是多么的精妙，我只是为了告诉你另一件事，多年后里德回忆自己这次带伤出战时说：

“我不希望20年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追悔莫及。”

这是一种类似神启般的预感：不是每个人都明白，什么时候是你的机会，而什么时候机会不会再来，不是每个人都明白，什么时候，才是那个足以重新定义你职业生涯的机会。

有些人伸手去抓，什么都没有抓到，有些人，却连伸手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50秒，保罗在场下看着这场尚未结束的比赛。他看见库克投丢了那个三分球，他看见哈登同样投丢了后撤步三分，他看见阿里扎投丢了1个罚球，他的耳畔传来全场的哀叹声，他看到勇士喊了暂停。

他看见库里给追梦传球，而追梦失误。

这是勇士第16次失误。

所以，在一场全队只投进29个球的夜晚，能够赢下勇士，用保罗戈登或者其他人进攻端的顽强来解释仍略显肤浅。

你明白这一切赢球的根源，仍在防守。

仍在塔克们不知疲倦的奔跑，争夺篮板，甚至前场篮板；仍在最佳防守阵容0票选手卡佩拉的3次盖帽（对，这是我写球这么多年来第二不可思议的事件）；仍在那些杜兰特腰部以下的推搡和绕前。

看看比分吧。曾经我们坚信的事情正在悄然发生改变，我们曾经相信，想要赢勇士，你得拿下120分。

现在你只要用37.2%的命中率拿下98分就够了。

火箭真正做到的事情，是将比赛带回了10年前。

10年前，2008年总决赛黄绿大战，每个人都在对手身上留下了一排牙印，那时候没有人会说什么享受篮球就好。

但科尔不服，他在赛后仍面带笑意，从比赛最后3分钟勇士再次失误之后，他就开始笑。一直将这份笑容带到了媒体采访室：

“听起来可能很疯狂。但我对球队现在的处境很满意。”

虽然听起来很像走入华容道之前的曹阿瞒，但我们不是第一听到勇士在季后赛输球后摆出这种举重若轻的姿态了。

毕竟这就是勇士的精神内核，他们从不咬牙切齿，从不怒目圆瞪，他们更喜欢用轻浮的姿势逼对手发狂。

什么时候勇士开始失去笑容，他们就真正失去了自我。

现在，火箭只要再拿下1场胜利，就可以进入总决赛。

距离上一次有球队讲这样的话，已经2年时光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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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比赛复盘小栏目【事后烟】，我不喜欢讲技战术，也不喜欢描摹比赛，做这种事情的人太多了，我更感兴趣的是讲人和人背后的故事，当然，和霍福德一样，前面那些事情我不做，不代表我做不了。另外，对我文章有性趣的胖友可以关注我的微信公号：猫三的大排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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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知乎 www.zhihu.com

作者：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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