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峰,世界上最高的山峰,最大的“露天坟场”。
这里有超过200具登山者尸体。他们中,不少暴于路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惊惧的“路标”。
在成为“路标”前,他们,也曾鲜活如你我。
几十年高山探索,近300人殒命珠峰。没人知道珠峰到底收纳了多少尸体,他们或深陷冰缝之中,或永埋积雪之下,难寻踪迹……
但也有些,定格在了遇难之地,赫然在目,成为珠峰攀登途中的“路标”。(提示:下方部分图片可能会引起不适)
死亡地带—— 这些生命铸成的“路标”,大多散布在海拔8000+的“死亡地带”。
这个区域的有效氧含量大概只有平地的30%,即便携带氧气瓶,在这种低压、极寒的环境中,正常人也会行动滞笨,呼吸困难,甚至智商都会受到影响。在这里遇险,几乎没人有余力提供救助。
难以移动的尸体——一旦遇难,大多只能暴于荒野。
移动尸体需要数人耗费巨大的努力,下撤之路危机重重,天气变幻不定,对于参与下撤的人来说,这项“工程”无疑是直面死亡。
生命铸成的“路标”
每年,数以百计的珠峰攀登者来来往往,遇难者踪迹触目可及。他们以最残酷的方式,提醒着人们自然的威严。
想象一下,天气不错,你状态还好,顶峰似乎触手可及,突然一个抬头,看见了前方路边的遇难者。用登山者Ed Viesturs的话来说,这种感觉就像:
“It’s like, wow – it’s a wakeup call.”(译注:就像……一个突然的警钟)(信息来源:http://bbc.com)
最知名:Tsewang Paljor ——你可能不知道Tsewang Paljor,但你很可能听过“绿靴子”(“Green Boots”)。此前,几乎每个沿东北山脊攀登珠峰的登山者,在经过海拔约8500米的“死亡地带”时,都会经过它。
那双颜色鲜亮的绿靴子,在数十年珠峰风雪中,依然异常醒目。鞋子主人蜷缩在一个位置颇佳的避风石穴处,如果不是掩了半身的冰雪和已经风化的衣物,简直让人怀疑他只是睡着了……
“绿靴子”主人究竟是谁,虽然颇有争议,但普遍认为是印度登山者Tsewang Paljor 。
1996年,印度-西藏边境警察远征队( Indo-Tibetan border police expedition)征战珠峰,5月10号,冲顶小分队因天气原因决定撤回,但Tsewang Paljor和另外两人坚持前进,三人最终葬身风暴之中,再无音讯。
最争议:David Sharp ——如今,“绿靴子”所在的位置也因之被称为“Green Boot Cave”,很多人都会在此短暂休憩,喘口气儿或者补充点能量。
2006年5月15日,时年34岁的登山者David Sharp在“绿靴子”附近双臂抱膝,坐下小憩,却从此再也没能站起来。几个小时后,他的身体彻底被冻到僵硬,凝固在距离顶峰只有几百米的地方。
据后来的媒体报道称,在他正挣扎在生死边缘时,曾有四十几位登山者路过,却都只顾冲顶,无一援助;等到最初发现他陷入困境的登山者们9个小时后成功登顶下来,Sharp已经没了气息。
消息一出,激起了人们关于珠峰攀登者道德的激烈争论,首登珠峰的希拉里更是义愤填膺,公开谴责那些只顾冲顶而不念生死的人:
“If you have someone who is in great need and you are still strong and energetic, then you have a duty, really, to give all you can to get the man down and getting to the summit becomes very secondary。”
(译注:如果你遇到有人急需帮助,而你尚有余力,那你有义务尽可能帮助他撤下,冲顶的目标应当退位。)(信息来源:nzherald.co.nz)
尽管后来有登山者“澄清”,说他们以为Sharp只是在休息,但过程究竟怎样已经不重要了……
此前,Sharp两次征战喜马拉雅,却都铩羽而归,他曾告诉别人,这将是他最后一次靠近珠峰,他已经没有那么多钱支付昂贵的攀登费用。
这一次,他轻装简行,没有雇佣任何向导,于5月14日成功登顶,却在因体力不支和氧气不足等,最终定格在了下撤途中。
最深情:Francys Arsentiev——solo珠峰固然风险太大,即便多人同行,在强大到蛮横的自然法则面前,生命也同样脆弱不堪。只是,在与冷酷自然绝望的对抗中,总有一些人,让人相信永恒的温情。
1998年5月23日,美国第一位无氧登顶的女登山者Francys Arsentiev在沿北坡登顶后的下撤途中,与丈夫Sergei及其他队友走散了。
第二天一早,当乌兹别克斯坦登山者Woodall和O’Dowd发现她时,她还活着,但已经在极寒中暴露太久,以至于差点被误以为是一具尸体。意识飘零的Francys喃喃自语:
“Don’t leave me” (译注:不要抛下我)(信息来源:http://ranker.com)
两位登山者放弃登顶,在零下30度的低温中,陪了她近一个小时,终因氧气耗尽,不得不先行下山。此时的Francys已经没有救活的希望,而她一直惦念的人,也没能陪在身边。
出事那天,当精疲力竭的Sergei终于到达营地时,却发现走散的妻子Francys并没有回来……尽管已经疲乏至极,护妻心切的Sergei还是转身折回山上,去营救妻子。
当天晚上,夫妻两人都没有回来。
Francys最终孤独地死在了路边,Sergei也终因坠落而亡,两人相互惦念,同时葬身珠峰,却遥处各地,两不相望。
最久远:George Mallory——在Francys夫妇双双殒命的第二年,1999年,人们发现了珠峰上最古老的遗骸。
死者的上半部躯干、一条腿、一条左胳膊几乎保存完好。遗骸发现者根据他腰间的伤痕,推断他从悬崖坠落时,应该是与另一位登山者系在了一起。
他被认为是75年前在珠峰莫名失踪的George Mallory,那位将珠峰视为“征服世界的象征”的伟大探险家;那位被问到为什么要登山时,随口一句话却被无数人引用的卓越登山者。他曾说:
Because it’s there.(译注:因为山在那里)
1924年6月8日,Mallory和同伴在冲顶珠峰后消失。最后被人看见时,他们距离珠峰顶端垂直距离只有最后几百英尺。
Mallory是否成功登顶已经不得而知,珠峰将他的身体猛然咽下又缓缓吐出,吞噬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却泯灭不了一个鲜活的灵魂。
时至今日,Mallory仍被认为是最伟大的登山家之一。
最惊惧:Hannelore Schmatz——如果久远的Mallory尸体震惊到了你,那你可要当心了,在珠峰南坡线路IV号营地上方不远处,一位斜倚的故去登山者,被残酷的珠峰塑造成了最惊恐的模样。
1979年,德国登山者Hannelore Schmatz成功登顶,却在下撤途中疲惫至极,不顾随行夏尔巴的警示,将帐篷扎在了“死亡地带” 。
入夜,一场强风暴突然袭来,她在风暴中活了下来,挣扎着撤退到主营地,却终究因为缺氧、极寒,力竭而亡,她倒下的地方,距离目标营地只有 330英尺(约100米)。
Schmatz因此成为第一位葬身于珠峰的德国人,也是第一位葬身于珠峰的女登山者。她斜倚在背包上,双眼圆睁,头发被凝结在风中,成为令当时登山者惊惧的一处存在。
珠峰之上,强风一年年吹过,将最初的Schmatz模样吹散,又最终将她吹得不知所踪。
值不值得?
2010年,来自比利时的登山者Van Hurck正沿着北坡冲顶珠峰,突然瞥见不远处躺着一位登山者,便迅速赶过去,希望可以提供帮助。
走到那人身边,才发现是一具尸体,有人在尸体头上罩了个袋子,以防止鸟儿啄食尸体的眼睛……
Hurck几乎可以确定登顶,却在看见这一幕后,迅速撤回了营地:
“It just didn’t feel right to climb any further and celebrate at the summit.”
“I think maybe I was seeing myself lying there.”
(译注:我觉得不该再继续往上爬,似乎连庆祝登顶都有种负罪感;我觉得像是看到自己躺在了那里)(信息来源:http://bbc.com)
Van Hurck看到的究竟是谁已经不得而知,长存于珠峰的上百具尸体,随着自然之力游走,成为珠峰之上最难以清理的“污染”。
运下来——不是没有过尝试。但将尸体运下山是一项大工程,在包裹并用绳子固定尸体前,救援人员甚至先要把它们从周边的坚冰中凿出……
此前,因为试图运下Schmatz的遗骸,两位参与者不幸遇难。尼泊尔登山协会的Ang Tshering曾明确表示,这样的风险太不值得:
To get one body off of the mountain, they are risking the lives of 10 more people.”(译注:移动一具尸体下山,将会令10个人有生命危险)(信息来源:http://nbcnews.com)
运不下来的,便成了珠峰上抹不掉的“印记” 。
- 对于一些环保人士来说,这些遇难者遗体堪称珠峰之上最大的“污染”;
- 对于遇难者家人来说,让逝去的亲人暴尸荒野,也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登上去——最好的“调解方法”,似乎是不要登上去,不要历险,自然也不会遇难。
与丈夫双双葬身珠峰的Francys曾在临行前,将自己要不要去登珠峰的决定,交给了她11岁的儿子Paul。Paul清楚地记得当时11岁的自己说道:
“If I tell you you can’t go, then at some point you’ll be an old lady in a rocking chair saying, ‘Dang, I should have done that.’ I don’t want to be the one to take that from you.”(译注:如果我不让你去,那等你老了,坐在摇椅里,你肯定会遗憾地重复:“我当时应该去的。” 我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剥夺掉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部分……)(信息来源:http://bbc.com)
毕竟,生命中总有些选择,带着一种宿命般的“不得不”,不得不出发,不得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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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知乎 www.zhihu.com
作者:户外探险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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