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标题,相信大家都会想起苏轼的名篇《赤壁赋》。苏轼在文章开头就交待了他这次游赤壁的时间,结合他的活跃年代,不难得出这里的 「壬戌年」就是「元丰五年」(公元1082年),若把既望视为农历十六,即「七月十六」,再作适当换算(http://sinocal.sinica.edu.tw/),可以得出苏轼本次游赤壁的确切时间为公元1082年8月12日,这正好也是《头号玩家》男主人公的生日。
当然,由于月球公转轨道是椭圆,不能保证每一次望都落在农历十五,我又用JPL的HORIZON System跑了一下,1082年农历七月的望的确落在十五(8月11日),看来8月12日就是「七月既望」。
接下来苏轼聊到了月亮:
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
说的是苏轼和客人在船上瞎扯了一阵后,发现月亮在东边升起来了,在天空中的位置介于斗宿与牛宿之间。
苏轼说的对不对呢?我们已经知道了具体时间,还原天象也就是打开软件动动手指的事情。我们打开虚拟天文馆(Stellarium),把日期调到1082年8月12日北京时间晚上8点,地点设为北纬30度,东经115度,大约是黄州(今湖北黄冈)附近。
可以发现月出的方位就在正东附近,此时月亮在天空中位于室宿和壁宿之间。「斗牛女虚危室壁」,斗牛两宿与室壁两宿之间相隔超过了60度,软件的模拟结果对苏轼的说法相当不利。
是苏轼对天文一窍不通吗?还是我们的理解出现了偏差?我们不妨探讨一番。
谈起苏轼的认星水平,他曾有一个自我评价:
古器纵横犹识鼎,众星错落仅名斗
出自《石鼓歌》。联系上下文,苏轼说的是他发现辨认石鼓上的文字相当有难度,不禁感叹到,这就像在众多古代文物中只认出了鼎,繁星满天却只看得出北斗星。
苏轼在说自己只认得北斗七星吗?仔细想来,这似乎不算自我评价,反而很可能是为了押ou韵不得不自黑一把。
(这些文人,为了押韵什么都做得出来)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看看苏轼另一篇作品中的描述:
一更相过三更归,古柏阴中看参昴。
这里说的是苏轼在三更时看到了参昴二宿。
这首诗的名字叫《八月十日夜看月有怀子由并崔度贤良》,查了一下,这首诗作于熙宁五年(1072年),熙宁五年八月十日即公历1072年9月24日。初步分析,这时候猎户座和金牛座(参昴二宿所在的星座)在午夜时分已经完全升起,古时候的三更相当于现在的深夜23时到次日凌晨1时,这个时候苏轼看到参宿和昴宿是完全合理的。进一步说,苏轼还认出来了,「众星错落仅名斗」的说法也不攻自破。
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模拟一下:
当然这只能得出苏轼的星象知识并不为零的结论,不代表他就一定认识斗牛两宿。但至少我们可以推测苏轼可能并没有瞎扯。
如果苏轼没有瞎掰,斗牛会不会另有所指?
中国古代历法向来以冬至点作为起算点,而冬至点正好一直在斗牛附近,对于古代人来说,斗牛可以说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另外斗牛位列二十八宿之中,我们可以猜想苏轼打算用斗牛指代二十八宿,以表示月球在二十八宿间穿行。
有同学可能要问了,如果七月既望时看不到月球在斗牛两宿之间,那什么时候可以呢?
「既望」其实就是望(满月)的后一天,我们可以把问题简化为「什么时候我们可以看到满月在斗牛两宿之间?」
这里有一个简单的思路:既然冬至点在斗牛附近,就意味着太阳每到12月底就会运行到斗牛附近,而到每年6月底的时候,太阳会运动到距离斗牛180度的位置。这时候如果月相是望,即月球与太阳在天空中相距180度,月球就正好落在斗牛两宿之间。
特别鸣谢
@尞祡 簸摇桑榆尽西靡 影落苏子砚与屏 一文给予本文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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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李镇业 提出这里的「斗牛」可能与斗牛的分野有关。按照古代星占理论,斗牛乃吴越分野,然而这与苏轼所在的黄州并不重合。有说法认为吴越之地在黄州以东,在苏轼看来,月亮东升时正好「徘徊于斗牛之间」,似有道理。
PPS:大家是不放心湾湾搞的东西吗?(笑)我又找来国人张培瑜编的《三千五百年历日天象表》,元丰五年七月朔日落在1082年7月28日,七月十六就是8月12日。
来源:知乎 www.zhihu.com
作者:One T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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